转眼又来到了第二日。
初晓起了个大早，洗漱穿衣。
但她并不急着出门，而是一早便在书虫的催促下，进行日间修行。
白黎现在又变回了大白猫，正窝针线筐里闭目养神，或许是碎痕剑气终于被驱除了，他看上去也自在了不少。
初晓感受初生朝阳的精气被吸收后，在体内运行转化，形成一股暖流冲刷着身体累的疲惫倦意，给胡思乱想、熬夜诉苦的自己些许安慰。
毕竟，她自己修炼了法术，争取以后起码有自保能力。
安静地修行过后，初晓睁开眼，纳闷了一阵：那个灵匙还真是有个性，平时根本感觉不出来。给我了外挂却不让我用，是什么意思？白黎都比自己强。
站起身，坐在床头几案处的梳妆台前，一边慢吞吞地按照李婶教的方法梳好发髻，一边向针线篮里眯眼摆尾的白黎说：
“白黎，你今天觉得如何？还出去吗？”
大白猫睁开一双琥珀色竖瞳，甩了甩被睡乱的毛，开口：“我已无碍。过段时日，再去探听天机殿是否有四境图。”
初晓用几根素色花簪，点缀好不容易绾好的发髻，浅笑道：“你在天机殿是有朋友是吗？”
白黎转头看向她，冷淡道：“不是朋友，有过交情罢了。你猜出来了？”
“唔~虽然有人相助，但这个人跟你关系不太好？”初晓坐在绣凳上转过半个身子看他，“你那日打探过肃越仙人的消息，回来并心情不好。”
见初晓平和地说出那日情景，白黎详细讲了讲，近百年来都是黑曜在他与灵虚子之间传话。
“那只黑乌鸦估计还在养伤，不过用不了多久，灵虚子又要遣他来送话。”
初晓微微睁大杏眸，感兴趣地说：“他是妖？乌鸦妖？”
“你最好不要对他产生兴趣，他很敌视人族。”
白黎告诫初晓：“黑曜并不情愿给灵虚子做事，当然，也和我没有多深交情。。”
“嗯，好。我会离乌鸦远一点的。”
“吱~鸟有什么好好奇的？还是那只心黑的黑乌鸦。”
“书虫前辈，你也知道那个黑曜？”初晓倒是惊讶。
书虫显露在屋子正中八仙桌上，用一只虫手捋了把胡子，冷哼道：“那只乌鸦虽不情愿，但该给国师做的事可一件都没落下。
老朽有些相识的妖灵，曾说他们被得令的黑曜驱赶出过洛都，凶狠得很。
妖族的败类。没有御妖术，他还不一样乖乖听天机殿的话！”
讲到后面，初晓白黎明显听出它的愤恨。
初晓赶忙岔开话题，走到桌子旁：“书虫前辈，你看这是什么？”
说着，她从荷包里掏出油纸包着的东西，展开。
“吱！麦芽糖块？初晓女娃，哄我这老妖怪也不要用小孩子的东西呀。”
“那你不要我吃了？”
“吱！给我！老朽好久未尝尝糖的滋味了，糖块可比不上书墨的味道。”
初晓把糖块递给立刻没烦恼的书虫，又交代了一声：“前辈要把若晨姐姐的手札好好存放啊~我们还要还给那位青墨蛇君。”
“吱！没问题，抄录下的书就放在砚台旁。”
趴在八仙桌上看了会吃麦芽糖的书虫，初晓去又去拿起方若晨的手札复刻本。
这里多是二百多年前穹苍大陆的各处传闻，与异界之门和灵匙相比，这本书倒更像方若晨写下的志怪传说。
初晓心下暗道：“这位穿越前辈果真是豁达！并不拘泥与寻求虚无缥缈的传说，而是走遍万水千山、看尽人世悲欢。”
现在她终于相信白黎安慰她的话了。
……
长公主府，洗梧轩。
二楼大敞着花棱窗扇，和煦暖阳斜斜地照射进来，给锃亮的地板撒上一片金辉。
微风徐徐，吹拂着每每两窗之间垂着的碧水色薄纱。
薄纱不时地被吹起，触碰到身着碧青外衫白色里衬、月白撒花罗裙的女子，那长垂的乌发。
而这就是已经正式上岗的初晓。她现在正独自一人整理着藏书。
初晓就神游地站在层层黄木书架间，机械地擦拭着木格，耳边满是书虫的吱鸣声。
“吱！真是想不到老朽还能回到这里！”
“二十多年了~这黄木书架还是那么结实~吱！”
“那个白玉长颈花瓶就是驸马最喜爱的，居然没人插上花束，真是懈怠了！”
“吱、吱。”
“啊！熟悉的墨味，一定是岭南端砚~呜呜~看来公主还是记得驸马的。这砚墨的味道，老朽一嗅便知道是才用过不久。”
“吱！吱！”
初晓停下动作，又把双臂上的袖子卷了卷，用灵力传音道：
“书虫前辈？可以不要那么兴奋吗？你都给我讲解了一上午了。我走到哪，您说到哪？不累吗？”
“吱！初晓女娃，老朽控制不住自己啊~老朽已经二十多年没有住在这样的地方了~你是不知，平民百姓家的纸墨味可是真真劣质难闻的！呜呜~”
初晓蹲身，将搁在书架上的湿布巾重新浸泡在铜盆里清晰拧干，又来到隔壁书架，挪动轻巧的小梯子，站在上面擦洗灰尘。
外人见了定是称赞她仔细能干，谁也不知她早和寄灵珠里的妖灵唠开了花。
“书虫前辈不舍公主宅邸的珍贵纸墨典籍，又怎么不留在这里呢？毕竟前辈也是个妖怪啊~”
“吱！你以为老朽不想吗？唉~公主丧夫后，执意处置所有的遗物。
还不知怎地，从哪请了一位术士，说是治疗公主的夜间惊梦。老朽不敢造次，便和书籍一同流落了民间。没想到……”
初晓扑哧一笑：“没想到公主极为念旧，最后还是把驸马的东西找回来了。独独落了您那本，对吧？”
“吱！老朽真是运道不顺，呜呜~”
“好了好了~这下您老可以常回来看看。”初晓沉吟几息，“要不我把你留在这儿？”
书虫连忙拒绝：“不要~吱！老朽一进公主府便感到一股结界波动，若从寄灵珠出来了，必定会为结界主人发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