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晓把烛台搁在一旁,用她的窄袖拂了拂白鹤图前面的书案,轻笑出声:
“哦~那怪不得这位长公主不喜欢摇光法师。估计谁也不喜欢天机殿派来监视自己的人呐~”
白黎和老书虫听到初晓这么幸灾乐祸的话,都不禁沉默。
老书虫叹息:“吱!初晓女娃,莫要如此。虽然那个国师灵虚子不是什么好人,但他是不可能害长公主的。”
“为什么?”初晓好奇道。
清越动人的男声响起,是白黎说道:“因为灵虚子也姓商。”
“什么……姓商?那活了起码三百岁的灵虚子,不就是胤国皇室的老祖宗吗?”
“吱!正是。要不是老祖宗,灵虚子那个老家伙怎么会勤勤恳恳地守着天机殿,还立下弟子不得干涉朝政的规矩。
否则,以人间天机观的威望,他早就可以自立为王了。何必给胤朝十几代皇帝收拾烂摊子呢~
老朽吱~可是在民间听到不少抱怨声,恨不得天机殿的国师当皇帝呢~”
初晓仔细看着白鹤图,笑得眉眼弯弯:“这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呃~这也不对呀?安平公主说有人抢了长生荼蘼花,我估计抢了不只一次,否则没必要这次找上我再去一趟镜花水月。
而且前些日子,听红阁被烧也与抢夺长生之物的人有关,很有可能因为公主不配合,便想要烧毁听红阁里存放的那幅画。
长公主也算的上洛城权贵之列,除了天机殿,实在想不出来会是哪股势力~”
此时正幻化为黄瞳长毛雪白大猫的白黎,窝在长公主府一巷之隔的一棵树上,眼不离地望着不远的洗梧轩小楼,冷漠道:
“这是灵虚子自己的天机殿出了二心,但与我们无关,不必理会。”
白黎这一句解释让初晓放下心神:算了~我管什么天机殿内斗呢~还是早做准备进那幅画吧~
“无关便好~我现在要上三楼了,去见见那幅可以去往高级牢房的画~老书虫前辈,你要跟我去吗?还是和寄灵珠留在楼里,我看你对那个九尾狐妖的妖气实在是抵挡不住啊~”
“吱!那可是天山秘境,老朽怎么不想去!可恨呐~”
白黎出声:“初晓,我可以教你一个咒术,隔离寄灵珠,让书虫陪着你。”
“好,快教我吧!”
简单地默背下,安慰了书虫后,
初晓左手端着烛台,右手拎着裙摆,走上了禁止进入的第三楼。
这一层与二楼驸马的书房格局极其相像,但被未雨绸缪的长公主搬了许多听红阁的东西,显得有些杂乱。
初晓从楼梯口处避过随意堆放的古琴、大瓷缸里的字画,来到了同时深处的一角宽敞书案前。
红木书案只放着一张裱好的山水墨画,除了能看出作画人功底不错,毫无奇特之处。
但她却是长舒一口气,感叹道:“我就说二楼书案那里的竖挂白鹤图很不自然,这张通往镜花水月的画作才应该是挂在那里。”八壹中文網
“吱~原来是这幅画啊~”
“书虫前辈认识?”
说着,初晓摘下寄灵珠坠子,捏诀施法,避免九灵君的妖气。
“吱!这是探花郎驸马新婚时,友人送给他的,很是珍惜。老朽随公主府典籍呈上驸马桌案时看到过。”
初晓听了这幅普通的水墨画的来历,很是感慨地讲:
“真是劫数。
长公主爱恋驸马,在驸马死后心灰意冷典卖字画,却又因为不舍之情找了回来。之后因着相思之苦,来看画缅怀,若是就此打断,岁月悠长,长公主也许还能欢欣再嫁。结果却在每十年的五天里,进入了镜花水月,遇到了九尾狐,自此沉沦于容颜长生的迷梦里。
这难道一切都是巧合?还是注定的命运?这位探花郎在幽冥黄泉有知,会不会后悔爱惜这幅画,从而给妻子带来了迷障呢?”
堆积了不少东西的逼仄小楼,无星无月,倒是个罕见的阴沉夜晚。
初晓清透如雨滴垂落的声音回荡在三楼,却无人回应。
在树上绿叶翻飞抖动间的白黎,眼神柔和,开解初晓道:
“局外人想再多也无用,死去的人早已渡过三途川重新轮回,活着的人仍是执迷不悟。”
“哈~我才没有为他们这些痴男怨女而苦恼呢~我只是在等,等这幅画让我见到九灵君那只狐妖。毕竟……”
毕竟他才是带给这些人痛苦的始作俑者啊!
初晓注视浅淡水墨画作,茶色杏眸里满是冷漠。
……
血瞳望着漆黑夜幕,云层渐渐笼盖起月华星子,但黑曜却一动不动地栖息在煜王府书房外的一株垂丝海棠树上。
待煜王商烬舟的门客幕僚,皆是疲惫得走出书房议事厅,半掩着的书房窗扇里只能够看到,星星烛火与依靠在椅上闭目养神的商烬舟。
呆立不动的黑乌鸦这才化为一道漆黑妖气,迅速地进了书房,窗扇在疾风下“咔嚓”一声关闭了。
商烬舟睁开星目,眼神清明,面容俊朗无比,却仍是刚才依靠的姿势不变。
“天机殿的人?”
一身短袖轻袍、血色瞳孔显眼的黑曜从阴影里出来,略带笑意躬身直言道:
“煜王殿下。国师大人今日回宫,已面见圣上。但还有杂务缠身,只待八月十五便可相见商谈。”
“代本王回话给国师,本王该做的已经做了,便请国师大人也信守承诺。”
黑曜血瞳里闪过不明的情绪,道:“黑曜领命。”
商烬舟坐直,随手拿起一本书册,做了个手势。
“黑曜告退。”
当展翅高飞的黑曜向着皇城方向去向灵虚子复命时,眼神凌厉,心中恼怒:“呵~苍术,你也不过如此,真是白费我的心思了。”
就在他讲将落于高墙之上的角楼,寂静的夜空升起无数耀眼烟花,绚丽多彩,让人烟花缭乱。
黑曜扑腾一下翅膀,垂眸对端坐欣赏烟花的灵虚子道:
“黑曜已经向煜王转达国师的意思了。”
“嗯。
呵~黑曜你看,这烟花不错吧!”
“祈福会的五日庆贺烟花自然美轮美奂,只是边疆告急,是不是太过……”
“太过张扬?”缥缈出尘的少年国师仰头笑着,“天机殿不理俗物,朝政又与我何干?让这些不肖子孙忙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