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不开！
这是九灵君唯一的想法。
可是，他还没有离开镜花水月这个荒芜、无趣又麻木的地方呐！
呵~真是可笑，查阅那人遗留下来的典籍后，修成的路，却只能由后来人来去……
真是不如不知晓好了，也省得日夜煎熬、辗转反复。
如今，还要亡于一介凡人之手，呵……
罢了、罢了，
如此安眠也好，也不知梦里可有人间的春红柳绿、碧水晴天……
……
就在九灵君抱着一种诡异的释然感，平静地看着愈发近了的白玉梭灵器，浑身气息安然宁和。
突然，一道剑光阻止了灵器的前进，两相撞击之际，爆发出刺眼的光芒。
然而，普通的宝剑自然抵不过灵器的攻击，只是一息，便被击碎成了碎片。
灵光继续前行，却终是被打偏了轨迹，并且在铃铛奋力向身后扑去的动作下，九灵君也只是被减弱了杀伤力的白玉梭击穿了肩胛，闷哼一声下唇角渗出了血丝。
二人跌倒在破败的花丛里，震起草屑泥土一片。
可铃铛却没那般好运，白玉灵梭直直穿透了她的后背。
法器中浩瀚正气的纯净灵力撕扯着铃铛体内的妖力，在剧痛之下，她只来得及痛呼一声，便痛死过去。
九灵君愕然接住铃铛轻若鸿羽的身体，紧皱眉头，担忧道：“铃铛！铃铛！”
“紫烨！小心身后！”
阮云惊慌急道。
九灵君还未从铃铛重伤的事实中回过神来，背心的凉意直达脑后，回望后便看到了令他震惊的一幕：
阮云以身相抵，以手阻挡白玉梭的去势，只见血光一片，温热的液体沾染了他一脸，而阮云最后以一种脆弱的姿态后仰倒在了九灵君的脚畔……
墨玉眸子眼满是震惊，不敢置信地伸出润白的手触摸呕着鲜血的阮云。
她白净妖娆的面庞被血色重新涂满，而心口的位置破了一个洞，血淋淋的……
九灵君凝望半阖着眼眸的阮云，呢喃道：“小云儿……”
……
已经退到空间通道，观望着这一切的初晓不知道自己脸上会是什么表情，心中却是觉得荒诞无比。
而她环抱的阿依娜却是吃吃笑着，蓝眸含着泪光，视线注视着跌落于花草残枝中，逐渐暗淡灵光的白玉灵梭，肆意低语：
“哈哈哈……合该如此……这是、咳、报应！”
初晓回神，急急道：“我带你走……你的心……”
“不要那个，没看不出来，我死不了吗？”阿依娜扬首粲然一笑。
微笑着点点头，初晓扶着阿依娜便要走入回去的路，却在看见九灵君硬挺着给一身血迹的阮云输送灵力时，停下了脚步。
她有些痴痴地望着，神色莫名。
阿依娜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两眼，挑眉嗤笑道：“怎么？可怜他们了？”
“……怎么会？我又不是圣母！”初晓扯了扯嘴角，冷哼，“我只是想做一件事……”
阿依娜不解地看向她。
初晓却不解释，将她轻缓地放下后，搭弓拉箭，瞄准一个方位后，随意射出，
随着一声爆裂声响起，镜花水月的上方发生了诡异的变化：
原本蔚蓝澄明的天宇退去了色彩，昏暗的黑云笼罩上来，还带着诡异的暗色灵光。
很快，黑暗便侵占了不少的光明的天空，就连东山挂着的旭日朝阳也被吞噬了一般，显得半明半暗，奇诡非常……
浑浊恶臭的风吹走了花海残留下来的芳香，晦暗的云侵蚀了云雾山庄的山岚与大火。
不仅如此，妖兽嚎叫的声音渐渐传来，周边的环境也开始扭曲起来，荒芜的山头、怪石林立的土地显现在眼前，甚至还有睁着硕大无比的绿色眼珠的丑陋妖兽在石林间。
半是繁华桃源，半是蛮荒恶境。
如同镜湖水榭里两张截然不同的地图，彰显了紫烨狐君对于镜花水月这个囚禁他多年的牢笼的惧怕之心。
他是宁愿连通外界、粉饰牢狱的那种人，只为蒙蔽、慰籍自己那颗向往繁华的心灵。
初晓凝视被炸飞了了大半的镜湖水榭，不出所料见到了地基处流光溢彩、灵光闪烁的阵法咒文。
她淡笑着，也不管阿依娜震撼的叹息：“……这才是云雾山庄的主人的报应罢……”
当感受到一股寒凉冷漠的视线时，初晓才施施然颔首：
“阿依娜，镜花水月的原貌才是最适合这位紫烨狐君的，对吗？”
“初晓……”
咬牙切齿的话里，喑哑音色已经毫无轻佻的弧度，也再无缠绵的氛围，只有恨不得欲要初晓暴毙而亡的杀戮欲望。
只可惜，初晓随意施展的结界，轻易挡住了只剩两分妖力的九灵君的攻击。
这令一向从容的九灵君扭曲了容色。
初晓肆意大笑道：“紫烨狐君，你就好好享受你的牢狱生涯吧！
后会无期……”
说罢，还贴心地挥了挥手，才扶着笑得直咳血的阿依娜步入了纯白的通道之中。
在离开的最后一瞬，她回首望去。
但见狰狞的荒凉境地里，生机不再的残破花丛中，“白黎”的那张面容如水般流逝，但初晓还是没有看清楚紫烨狐君的真面目。
即便在云雾山庄众人的口述中，庄主倾世之姿、世间绝有，初晓仍是未见一面。
也许，那场荒唐、未尽的赌约，终还是她胜了。
而在她们离开后，镜花水月各处撕裂的景象愈发多了起来，只怕不用一日，桃源一般的仙境就会重新沦为放逐恶徒的囚禁之地罢……
初晓收回漠然的眼神，无悲无喜。
只不过已经与她无关了。
……
天昏地暗、光影转换。
等到再次睁开双眼，初晓已经躺在了地上。
视野中熟悉的摆设、布置，让她的大脑转不起来了。
轻启唇瓣，迷茫道：“我回来了？”
“吱！你回来了！”
一张白眉白须的老人脸撞在了初晓的眼里，激动的心情难以言表。
而初晓则是完全的惊吓：“啊啊啊啊！！！！！”
老书虫被一只手捏住，丢了出去，只留下一道“哎呀”的惨叫声，丝毫不亚于初晓的鬼叫声。
接着一道清越泠泠的嗓音，待着几分刻意柔和的语气，轻缓道：
“……我来晚了，初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