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嗒,吧嗒...
咻~~~
根本看不清多长的巨噩花正盘身在月光下,于血肉上挑挑拣拣,疤痕状的裂缝里不时射出干瘪的艳丽花朵。
那些花朵好似狩猎的蟒蛇,待到靠近了选中的头颅时,花瓣就会如蛇张开血盆大口般展开,然后直接吞包在那些新鲜尸体的头颅上,继而拔掉头颅,重新合拢花瓣。
而此时,那些花朵就会从闭合变得饱满,充满了渗人和血腥的味道。
感受到从远而来的动静,巨噩花顿时静了静,其身上诸多花也都停下了动作,一颗颗腐烂的头颅随着花茎好奇地昂起,盯向远处。
远处,林道上,一道裹着玄武斗篷的身影正在走来。
哧哧哧...
巨噩花如巨蟒般游动了起来,身体和地面摩擦而发出怪异的声音。
而头颅就好像摆在流水线上似的,随着花身的蠕动而在风中摇摆着。
相比于白渊之前遇到的婴噩花,这东西简直是庞然大物了...
白渊静静看着这来自元古时候的怪物。
明明就是不该存在于世的东西,明明就是从地狱里爬回来的幽灵...八壹中文網
他目光瞥了一眼那些尸体,还有小狐妖苏紫的尸体。
苏紫本已拜谢准备离开...
是他让苏紫去见吕纯元...
是他告诉这小狐妖,吕纯元会还她清白...
是他让这小狐妖放心,因为他以为事情已经结束了,至少告一段落了...
是他救了这小狐妖,可是却又害了这小狐妖。
若是他同意苏紫直接离开,那么...她就不会死了。
若是他能够再谨慎一点,那么...这些人也都不会死了。
苏紫是因为信任他,所以才会返回...
那么,这小狐妖在死前会想什么?
无论想什么,他不会知道了...
哧哧哧...
噩花展开,一颗颗新鲜的头颅发出各式各样的声音。
“你是谁?”
“你是谁?”
“你是谁?”
白渊不知为何,心底有些莫名的压抑。
事情翻来覆去,最终还是走向了最糟的一面。
他想要救一个小狐妖,可最后小狐妖却是死在了对他的信赖上...
一直以来,他只想着逃离“死亡边界”...
今后怕是也只会想着逃离。
可即便要逃离,也要顺手捎带上这些鬼东西的生命吧。
他从没想害人。
也没想获得力量了,就爬到别人头上去。
可这些从万古识海里爬出的鬼东西,却在肆意妄为...
他五指握住了剑,微微低头,面容冷漠。
左手抬起,虚空成镜。
继而身形一闪,
时空静止,
十四轮臂如十四轮花开,
剑出...如龙。
刷刷刷~~~
庖丁解龙的瓦解力量附着在剑上,即便是巨噩花也难以抵挡这位人间刺客皇帝的暴怒出手,顿时被大卸八块落在了地上。
可巨花段儿才落地,断口处就如“高压水枪般”喷射出浓郁的毒素,白渊只是稍稍嗅了一丝,就觉身体产生了些麻痹感。
他是修士,而且还是强大的修士,他都会感到麻痹,可见这些毒素有多么恐怖了。
若是武者沾到,怕不是瞬间神经坏死。
白渊稍稍拉开距离。
刚刚不过是热身...
他还要随时注意吕纯元所说的那个藏在暗处的弓箭手修士。
远处,吕纯元再度见到了这位刺客皇帝那令人赏心悦目的剑技。
那种,拔剑回剑,似仅仅一瞬间,而敌人却已被大卸八块的剑技。
这等力量,无论看多少遍,给人的震撼感还是一如最初。
可是...
在吕纯元看来,无名先生能用这一式斩杀之前的人头鹏鸟,却未必能斩杀这巨噩花。
因为,这巨噩花的恢复力实在太恐怖了,即便被剁成了诸多碎块儿,却依然会重新贴合并愈合。
无名先生这一次怕是要失败了。
吕纯元心底暗暗叹息...
但他此时也无能为力。
“黄粱一梦终须醒,无根无极本归尘”这句诗并不有助于修炼,也非是攻防类诗词,但却可以在死后让他重新夺舍...恰好符合了“黄粱一梦”之句。
他在被巨噩花和那神秘的弓箭修士击杀后,灵魂状态的他只能藏着等待时机夺舍再逃离,却再也无法靠近这种六品层面的打斗。
吕纯元想靠近,想再提示一下无名先生。
可场上的情景却让他愣住了。
这实在是太意外了!
那些被无名先生斩碎的巨花花段儿居然难以合起!
即便断口凑到了一处,却依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拦住了,而无法贴合起来。
好像无名先生的剑上附着一种彻底瓦解的魔力。
既然瓦解了,便是再强的愈合力也无法在远处重新贴起。
哧哧哧...
浓郁的毒素疯狂的喷洒,周边空气开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墨绿色,同时...【噩花文明】所特有的窒息区域直接撑开。
白渊握剑,忽地飞身而起,瞬间出现在了一颗古树的树顶。
明月下,树影似墨云。
白渊站在这墨云上,俯瞰着其下毒气盎然的巨噩花。
虽然愤怒,可却依然冷静。
他双瞳漠然地静盯着下方,仔细观察着。
他一定要杀死这朵巨噩花。
可如果,他输了...他就会通过【不朽萌芽】回到老林车中,然后带着家人们一起来,干死这群东西。
可很多场合,他是无法直接动用家人的,而且他更希望家人们作为底牌,而不是直接去动用。
他缺乏战斗经验,现在正好借着心底的怒火,完成这种“危险性颇高”的战斗。
“这种噩花,似乎很难杀死,只要残留一小段儿,保不准都不算完全死去。”
“而且,它的身子大多都在地下...”
“我若要杀它,至少得看到它的全貌,否则只要残留了一点,都不能算成功。”
“那该怎么办?”
白渊思绪如电。
“对了,我需要将它引出来...”
“那么...”
白渊忽地有了办法。
他握着剑,孤高清冷的站在月下的古树之巅,随风而微微晃着。
他脚下的空间已经被毒素所扭曲,隐约只能见到那巨噩花在蠕动,在盘旋,似乎在以某种奇异的方式重组。
忽地...
“沙沙”的蠕动声消失了。
地面一片平静。
下一刹那...
嘭!!!
毒素浓雾如平静的海面被打破,疯狂旋转的墨绿涡流之中,笔直地冲射出一条巨型蔓藤,
那蔓藤张牙舞爪,诸多花朵同时开放,
腐烂头颅喷吐着毒气,宛如一条令人晕眩的绿龙向白渊飞速袭来!!
白渊早有准备,身形一闪就移向了另一边的树。
半空中,那巨噩花身上的诸多蔓藤甩出,缠绕在周边的古树上,然后运用拉扯之力,往前飞移,其形如一只诡异古怪且难以形容的超巨大蜈蚣...
巨噩花往白渊追去,紧追不舍。
白渊默默看了它一眼,继续往更高的古树掠去。
他要看到这巨噩花的全貌,就必须把战场拉的足够高、足够长...
巨噩花也不怂,周身蔓藤飞舞,毒素狂涌,紧追不舍...而它所掠行过的地方,便是树木断裂,好像被某种巨兽碾过。
吕纯元知道无名先生的意思,可是他却还是有些紧张。
因为,现在只有巨噩花出手...另外的那名弓箭修士还藏在暗处。
那弓箭修士的实力极强,只出两箭,就把他逼到了死路...
若是那弓箭修士出手,无名先生能撑多久呢?
即便是修士,生命也只有一条。
若是死了,那就会身死道消。
而现在,他是和无名先生紧紧联系在一起的。
无名先生若是死了,他也会死。
他不由的有些紧张起来。
可旋即...这种紧张感让他感到了一丝羞愧。
远处...
白渊虽然在飞快移动,和巨噩花进行了“跑酷”,可他的余光一直在默默扫着巨噩花。
就在他掠上又一棵古树时,他终于看到巨噩花的所有身子离开了泥土,而出现在了空中。
这是一株长达千余米的巨花,其上挂着的人头不下百个,此时在夜风中宛如风铃般一串一串儿晃着。
白渊骤然回身...
他等这一刻很久了。
铿...
握于黑剑的五指再度缓缓拔剑。
剑出半分,
月光便冻结了。
时间亦冻结了。
随风摇摆的树,吹起的尘沙,飘零于半空的叶,都静止了。
哧哧哧..
剑出鞘,人若飞仙,背映残月。
而下一瞬间,那出鞘的剑里暴发出了炽热的光明。
不止是剑,白渊整个人已经被光明淹没,取而代之的是一团光。
这团光在静止的时间里,宛如悬空大日之中的耀斑日珥,向四面八方狂涌而出,待到了十丈范围时却又敛回,于球状的表层虚流不息。
白渊整个人已经成了一个真正的“太阳”。
阳光,普照八方。
而这“阳光”所笼罩中的一切物,都在瓦解,毁灭。
【阳光普照】:周身沐浴在光中,一切存在的未曾施加可对抗法术的物质都会瞬间瓦解,半径十丈,消耗极大。
这样的力量,白渊在七品时只能动用五秒,五秒之后必定精力耗尽而甚至无法动弹。
而现在,他作为修士,所能动用的时间变得更多了。
可即便如此,他将此招配合着天外飞仙的时间静止使用,即便是修士也感受到了一种极大的压力...
他体内的力量在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飞快地往外流失,相信顶多数十秒,他便是修士,也会将气力消耗一空。
而在那之前,却已足够。
太阳,在时间静止里,从巨噩花的头部往下飞掠而去,一掠千余米...
整个儿巨噩花的身子都被此时的白渊的光芒近距离的炙烤了一遍,僵直在半空。
嗖!
转瞬,白渊已经落地。
地面遭受瓦解,顿时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一个大坑。
白渊立在坑中。
而就在他即将彻底收手的刹那,他又将【毁灭之种】直接打入了这巨噩花的身体。
如此一来...一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事,无论这巨噩花以多么匪夷所思的方式再复活,他都可以将巨噩花拉回这一刻的状态,让它死的通透。
要知道,【毁灭之种】的施展难度很大,而且还是唯一一个只能针对同境界或以下的十星功法,其“优先度”可想而知。
铿...
白渊收剑入鞘,一股疲惫感同时涌上心头。
在他身后,噩花整个儿在光明里瓦解,继而...灰飞烟灭。
白渊落在地上,静静等了片刻。
他在等噩花复活,然后好驱动【毁灭之种】,然后见证以下【毁灭之种】的威力。
到时候,他就能完成一次“真男人杀完对手从不回头补刀”的成就。
噩花在复活,而他在往前走。
噩花彻底复活,正要向他扑来,他只是打了个响指,飞扑而来的噩花便彻底的灰飞烟灭了...
白渊又等了一小会儿...
还是没有动静。
白渊突然意识到巨噩花的复活原理应该是“生命活性”,以及“血肉吞噬”,这整个儿都被自己打得灰飞烟灭了,怕是复活不了了。
“还有一个弓箭修士呢?”白渊静静观察四周。
“按理说,现在是他最好的出手时机了...”
“蜡教居然还有忍得住不出手的人?”
白渊仔细感应着,却一无所获。
那个弓箭修士好像是消失了一般,从始至终都没出现过。
白渊再等了会儿,便返回原地。
他要埋葬那些人,包括小狐妖。
然后,他要带着吕纯元的灵魂去寻找合适的完整的尸体。
...
...
远处...
阳光普照的光华已然消逝。
天地间又只剩下孤照的残月。
羽衣侯随手搅乱面前的小水塘,而水塘里无名先生和巨噩花厮杀的一幕便彻底消失不见了。
他打了个哈欠,瞌睡地身体往前冲了冲。
他稳住身子,抽了口烟,继而吐出浓浓的烟圈。
在这个阶段,寄生在他体内的变异寄生类噩花是近乎完全被他支配的,所以并不会对他的行为提出任何质疑,也不会有什么知觉。
是的。
他就是没出手。
就是任由巨噩花被那无名先生斩杀了。
他的任务完成了。
该杀的人都杀光了。
可是,他的任务里可没有包括拯救巨噩花这一项。
而且,他没救就没救,谁知道?
“该回城了。”羽衣侯悠然起身,转身向着南方的皇都飞掠而去。
--
ps:月底啦,书友们手上有月票的话,请点点手指,把月票投给作者吧,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