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秋生看向司行宴专注开车的脸,雪天路滑,他格外认真。
可轻轻缓缓的说了一句,“秋生,这条路,好看嘛?”
叶秋生才注意看着一闪而过的路旁的一切,这条路两侧是森林,枝繁叶茂的松树上挂满了白雪,林间独有的幽静,与风雪在耳旁呼啸的声音。
全部都化作心间的宁静。
淋着小雪,开往一条看不见终点,前方黑暗的路,就好像下一秒就要走进时间尽头,走到永恒一样。
叶秋生看向司行宴,头发上都积雪了,当然她也是,这下真是一夜,白了头。
开出森林之后是一个湖泊,公路穿插在整个湖泊中心,湖上已结冰,但是在车灯的恍惚下,叶秋生依稀可见湖面的翠蓝。
此时天地辽阔,人一旦身处大的环境中,就容易得到释放,因为觉得自己太渺小了,“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
再往前就是一个隧道,叶秋生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直到意识到头顶的山洞上的涂鸦有些熟悉。
定睛一瞧,这个山洞的洞顶居然画得是她!
有几岁的秋生,十几岁的秋生,二十多的秋生,最后是司行宴和秋生。
他是怎么找到人在隧道顶画画的呀,又是怎么找到,叶秋生小时候的照片的......
叶秋生将手抬起,想要去触碰,但是碰不到的,她碰不到那个小时候,长大后的秋生了。
“司行宴,你到底在搞什么啊?”
“秋生,喜欢吗?”
这是他第几次问她喜欢吗?
叶秋生好奇,“这隧道可以随便这么画了嘛?那这不是每一个开车过来的人都能看见了?”
天,那她真的会脚趾抓地,恨不得连夜搬着火车逃离这个城市的。
别人肯定会想,谁那么自恋啊,这一个山洞都是自画像,救命!
司行宴笑了下,“倒不会太多人看见,这条路我买了,别人开不进来。”
哦,原来钱是这么用的。
叶秋生轻讽一声,“大少大概是要天上的星星,也能摘下。”
到地点后叶秋生腿也有些麻,下车身子软了一下,司行宴一下揽住她的腰,笑了出来,“给我装什么柔弱呢?”
叶秋生握起拳头就锤了他胸口两下,“爪巴。”
“什么?”
叶秋生带着得意的笑,“你还真是个老年人。”
门口是个青铜色的大门,穿着职业装的男人来给他们拉开了门。
叶秋生不解,这一晚的,这两个男人都在闹什么呢。
叶秋生往前走了两步就被震惊住了,她不由得开张了嘴。
她指着前方,扭头问司行宴,“这,这是个玫瑰工厂?”
这里分明是个有些破旧的老工厂的模样,像是国外工业革命时期的建筑,许多钢铁架起的铁架子,大部分已是生锈。八壹中文網
可遍地竟长满了玫瑰,这个季节也能有玫瑰嘛,血红色的玫瑰,绕着钢筋铁骨生长,像腐朽与新生的融合。
雪花夹杂在花瓣中间,但是遮掩不了那抹红的鲜艳,更盖不住这浓烈却又清淡的复杂香气。
这里简单的支几个暖黄色的灯泡,这里算不得人间仙境,在人间哪里能见得这番景象。
司行宴将叶秋生的大衣扣上扣子,将她捂得严实,搂着她的腰,“你知道queen嘛?”
“当然,这是世界著名,锋都大陆最有名最有分量的贵族香水品牌,当年为了争夺这个品牌,没少发生争斗。”
她自己用的香水也是。
“对,queen系列里最引人注目的就是rosy,玫瑰战争,锋都大陆是个贵族领导的王朝,对于香水的争夺从不停歇,一直有,谁拥有queen,谁就能主宰锋都的说法。”
“不过这个说法也是三十年前开始的,rosy所用的玫瑰,就是这种,可以在雪地盛放的玫瑰,并且,香味难消。”
“rosy的花语是臣服。”
司行宴摘下一只玫瑰,嘴角带笑,眼中是能消散严寒的暖意,像四月的天,眼角桃花妖冶绽放,他顷长的身躯挡在叶秋生面前,举起一只玫瑰。
叶秋生接过玫瑰笑了出来,一双眼像清酒倒入坛中,“怎么算,这算我是你的人了嘛?”
司行宴笑着扬了下下巴,“你说了算。”
叶秋生又把玫瑰递回去,司行宴却握住了她的手,大掌把她整只手包裹住。
两人往前走着,竟然司行宴还安排了人在这里拉小提琴,悠扬的琴声回荡在空中。
“司行宴,你不是也会拉嘛,你怎么不去拉一个啊。”
“叶秋生,我会的可多了,我得都为你展示嘛。”
司行宴拉开一张板凳,面前是一张青石桌子,这里有种在高处的玫瑰遮挡,淋不到雪了。
有人呈上了一张毛巾,司行宴拿起毛巾给叶秋生擦擦头发,“让你受寒了。”
叶秋生轻嗤一声,“还在这装体贴。”
叶秋生坐在板凳上之后发现面前摆着的是一本书,《追风筝的人》。
叶秋生翻开了一页,不像是新的,“你也看这个?”
“送你的。”司行宴将红酒倒入高脚杯,本来艳丽夺目的红色,在这个环境下,也黯然失色了。
叶秋生点下头,“嗯。”
叶秋生在静默间问了个问题,“司行宴,你觉得我和你是什么关系。”
但是司行宴给的回答却完全在叶秋生全部预想之外。
他似乎没怎么想就开口了,“是星星和月亮的关系。”
“我可以陪你一起明亮。”
“也可以把明亮让给你。”
叶秋生愣住,她哪里有什么明亮呢。
司行宴的眸如星辰,忽明忽灭,幽暗间,又什么情愫流过。
叶秋生从包里摸出来个红丝绒的小盒子,指尖不由得抓紧,明明还没开口,鼻尖先温热,一酸。
叶秋生将右手背到身后,走到司行宴面前,在他双膝之间蹲了下来。
司行宴觉得这小丫头不对劲,微微皱眉,“叶秋生,你玩什么把戏。”
他要抓着叶秋生的胳膊,想把她提起来,但是叶秋生不起来。
她抬头看着比她高了大半个身子的司行宴,她一开口,声音有些颤抖,“司行宴,我这个人特别自负。全世界的人说我不好,我都觉得自己很好。”
“可能就是我自信,所以我想问你。”
轻轻柔柔的一句,“你要不要娶我啊?”
她拿出小盒子,里面是个一克拉的红钻,与此同时一滴泪从脸颊滑过,无声落地雪地中。
司行宴无法形容此刻的震撼,他也想不到他有一天也会双手无力,他就这样将两只手瘫在推上,“你知道你在干嘛吗?”
叶秋生只说自己的话,她才不要被司行宴牵着鼻子走,她又拿出一个车钥匙,“这是我当时定法拉利的同时,自己定制的一辆劳斯莱斯,我自己画的设计图。”
司行宴看着原来那个高高瘦瘦的女孩儿,现在在他面前蹲成了一团,她既像个雪地精灵,又像这万千玫瑰中的一朵。
司行宴笑了声,“这是嫁妆?”
“不,我准备好嫁妆了,那就是叶氏全部的股份,不管我最后能拿到多少,我全给你。”
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叶秋生声泪俱下,“但是,我要彩礼,我要叶如闻死的真相。”
妈妈,我不惜一切,也要一个真相,我就是偏执鲁莽得不行,可如果我已经撞了南墙,我就不要回头,我就把他撞破好了。
无数次我从暗黑等到天亮,看着月是如何消失在白昼中,看日如何从薄雾中升。
众口铄金里,我就是那个卑鄙不堪的小人。
谁想成为这样,但已经是这样了.....
司行宴捞起叶秋生的一只胳膊,“你。”
“我知道,我不要脸。”叶秋生抢答道。
司行宴轻笑了下,把她捞起来,抱在自己腿上,一只手环住她,将她按进自己怀里,两个人贴得紧,脸也贴住叶秋生的脸。
薄唇轻启,如暗香幽幽在空中打转,“你让我怎么拒绝你好呢。”
“你满心都是复仇,你没有感情,却拿婚姻来做交换,该你说聪明,还是你太傻了呢。”
叶秋生提起的心没有落下,一颗心紧揪着,她知道大概率是会被拒绝了。
可准备开口时,突然刮起的一阵冷风,让她红唇颤了下,眼泪也迎着风从眼眶溢出。
“哭什么啊,我没有说什么重话。”
司行宴靠近着她的脸,用着难得的耐心和温柔,亲吻在了她每一滴泪珠上。
脸上湿湿润润的触感,让叶秋生心间发麻。
叶秋生朝他怀里扭动身子,一下抱住他的脖子,突然哭了一声,“司行宴,我忍不住啊,我想哭。”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求婚了,我好难过。”
叶秋生说完还呜咽了一声。
司行宴一巴掌拍在她屁股上,言辞严厉,“谁让你一个女生做这种事的。”
叶秋生扬起挂着小珍珠的脸,鼻尖粉红粉红的,眼里当着荡着清波,她对上司行宴清冷的眸子,抬起手顺着脸颊往上抹掉眼泪。
好不容易平息下来,又抽泣了一下,奶声奶气的,“你不能不娶我了,我没有别的办法了。”
“逼婚?可以啊叶秋生。”
司行宴收紧了手臂,将叶秋生抱得更紧,顺着风的方向转了下身,替叶秋生挡住了风雪。
见叶秋生不说话就补了句,“那么怕自己嫁不出去?”
叶秋生松开咬住的唇,也不知道答什么好,“你不亏的司行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