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禾和叶秋生约在了湖边,露天的一个茶馆。
这里是赢城,在山里,依山傍水,山清水秀,倒适合养伤。
“我还以为你会怕水呢,结果住在了湖边。”
上次她是在船上出事的,楚禾一把把叶秋生推下了海里,如果不是因为肚子里有个东西,也许当时她也能幸免于难。
“他定的,我没什么能做主的。你还好吗?看起来不比我好。”
两个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而喻中。
叶秋生还记得楚禾当初是多么骄纵,肆无忌惮的小姐,如今沉稳了很多,不随意插科打诨,说话一本正经的,叶秋生倒是很感慨。
楚禾说,“我一直就觉得司行宴不对劲,他的身世太复杂,经历也复杂,你那边也有算不完的账,你们就不合适。”
当初司老太爷也是觉得他们不合适,现在看来不是单纯的看不惯,都是有依据的。
叶秋生简单的和楚禾讲了下他们之间的那些事。
“说恨,也不至于,他没有下死手,心里还是顾念着我一点的,但是一时想起这么多,还是很难释怀的。”
这里是在一个乡镇上,是著名的旅游景点,现在这个季节好,天气晴朗,万里无云,湖面呈浅蓝色,清澈见底。
“你是怎么突然就想起来这些的,在这之前你都发生了什么?”
楚禾想,那之前他们不都在一块儿嘛,出去旅游,当时是叶秋生的精神状态不好,司行宴带她出去散心。
她独自思考着,嘴里自说自话,“精神不好应该记性不好才对,你不是精神病嘛,怎么被刺激得来还想起来了,当初失忆也是很奇怪,电视剧里不都是出车祸才失忆嘛,好歹要撞个头吧。”
叶秋生喝茶的手一顿,倒是被她提醒到了,她还没来得及想这些事了,她的精神出问题好些年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楚禾,我看你现在的状态好些了,他把你照顾得还行吧。”
叶秋生回头就看见不远处几个黑衣彪形大汉,现在楚禾是无论去哪儿,身边都得跟着人。
“我跟他,是没可能了。当初的希望很多,后来都一一破灭了,他的一个念头我就得搭进去一生,凭什么。”
楚禾的话里没有任何堵气的成分,看样子她是真的想通了。
赵烨有个妹妹,和冯子俞长得很像,也是学芭蕾的。
最开始叶秋生也没想通,毕竟他妹妹都去世很久了,怎么也连想不到这来,直到发现楚禾被人绑架这件事有赵夫人和冯子俞的手笔,这才恍然大悟。
“你准备在这里呆多久?”
这是楚禾问叶秋生的,其实叶秋生想问楚禾的。
对视半晌,叶秋生还是没问出来,只说,“就是来看看你,我打算走了,出国去吧,换个地方生活,像你说的,不能因为那些人的错,搭进去自己的一生。”
她本来打算带楚禾走的,但是她不清楚这会不会是个好的决定。
“是啊秋生,我一直都佩服你的就是那一点,别人无论怎么对你,都改变不了你,你要是真跟司行宴妥协了,那就不是你了,态度就是得硬点,你不是他想算计就算计的人。”
当天晚上叶秋生就要走,她已经安排好车和行程,要去的那个地方也是没有熟人。
最后和楚禾告别的时候,她依依不舍的拉着楚禾的手,“你想走吗?”
她都想好了,到时候设计场车祸,把车开进湖里,借此让楚禾脱身,她再带她走。
楚禾默了默,像在认真的思考,最后还是把手抽出来拍在叶秋生的手背上,“秋生,有的人活着是为了和自己取的和解,有的是为了赎罪,有的人是为了报复。我走不出来,他也别想走出来。”
叶秋生知道,楚禾在那场意外里受的伤害太大了,她没什么可劝她的。
赵烨从夜色中走来,脸色并不好看,他径直朝楚禾走去,揽住她的肩膀,语气稍微有些重,“你乱跑什么,来送她你说一声啊,害我找你半天。”
听说这样的事也不是一两次了,楚禾也就爱瞎跑着玩,赵烨每次都当真,着急得不得了。
楚禾也不爱搭理他,看见他凑近来了不自觉的就别开脸去,反应冷淡。
赵烨倒是很爱贴冷脸,“穿那么少,还到处跑,身子本来就不好,再冻出点毛病来,就等着你老了我给你推轮椅是吧?”
有些严厉的口吻,但是宠溺的意味充满字里行间。
赵烨想替她穿大衣,但是她给躲开了,“少说两句。”
赵烨瞪着她,欲言又止,只好把外套给她披在身上。
叶秋生看着感觉赵烨也变了很多,可能这才是他本来的样子的,不用再和谁争,也不用再做什么伪装,他还是回到了楚禾当初一眼就爱上的样子。
“去哪儿?”赵烨问叶秋生。
“少打听这些,让我们都安生点。”
叶秋生也没给他好脸色。
她不说,反正他们都查得到,没打算瞒,只让她走得山高水远的,估计是很难见了。
走的时候赵烨还想劝点什么,“阿宴那个人,他就是那样,很多时候,有些事,不一定是本心。”
当然,他们都一定觉得是叶秋生小题大做了。
大概是他们太厉害,还没有被亲近的人欺骗和利用过。
在被华愠追杀的那段时间,司行宴为了呈英雄,故意不来救她,她几次三番的差点死掉,是竹叶用命换她活下来的,可是万一有意外呢,她饿到极限的那种感觉她始终不能忘怀。
她怀孕的那段时间,生怕她坏事,故意把她囚在家里面,他觉得她好摆布,他觉得事事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叶秋生偏不。
有些人骨子里就是骄傲自私,和爱不爱没什么关系。
叶秋生去的是北欧的一个边陲小镇,这里有森林和草原,冬天有盛雪,而她唯一可以做的就是画画和手工。
那天家里的灯坏了,她去镇上买灯泡,正好碰到花店老板出来买菜。
他是个年纪不大的哑巴,家里没有别的人,但是又特别热情好客。
叶秋生最开始搬到镇上来的时候,就想在屋子里添点盆景,就这么认识了他。
他比着手势,大概是问叶秋生干嘛去。
“家里灯泡坏了,我买灯泡呢。”
叶秋生进店挑选灯泡的时候他就在身后跟着,像是故意等她,叶秋生也不着急。
买好了灯泡出来,他也依然在叶秋生身后跟着,她这才回过头来问他,“你想跟我去我家对嘛?”
他点点头,指了指她手里的灯泡。
“你想帮我换灯泡?”
他盯着叶秋生真诚的笑了。
他是比叶秋生高些,要是他愿意帮忙当然更好了,不然还得买个梯子。
叶秋生就这样把他带回了家。
为了感谢他的帮忙,叶秋生打算去他店里订点花。
店面不小,转一圈还是得费个几分钟,还以为会有很多花种,其实主要的也就是卖玫瑰花。
黄的蓝的粉的都有,但是叶秋生还是一眼被那艳红色给吸引住了。
那一瞬她还以为是司行宴来了。
愣神间,小哑巴在平板上写下几个字,“你想要红玫瑰吗?”
叶秋生抱起一束仔细查看着,这并不是有香味的那种,“有sosy吗?”
小哑巴点头,从角落里拿了出来。
叶秋生从他这里订花,每天要一束,他基本上早上八点都会准时送到,一定是最新鲜带着露珠的。
下午的时候叶秋生打算去写生,刚好遇见他在卸货,一大卡车的花束,大半都是红色。
叶秋生抱起画板好奇的问着,“你进那么多的玫瑰花干嘛,这里的人很喜欢玫瑰花嘛?”
只见他在平板上写下,“不是,是我不喜欢别的花。”
叶秋生笑了,“还真是奇怪了,我认识的人不是热爱研究玫瑰,就是热爱种玫瑰,还有你这样只喜欢玫瑰的,真不知道这花到底代表了什么。”
小哑巴的脸很干净,笑起来憨态可掬,他反问的写着,“你真不知道嘛?”
叶秋生摇摇头,抱着画板朝另一边走去,她有自己固定的写生场所,她一去哪儿,小哑巴就要跟着她来。
“店里不需要人守着?你出来了,生意怎么办?”
“我是老板。”
叶秋生是真没看出来,总是看他一个人忙活。
又到了秋天,水池里倒映着金黄的梧桐树,水面上漂浮的层层叠叠的叶子,像一艘小船,这样的场景最适合画一副油画。
小哑巴在那边举着一个鹰状的风筝逆风奔跑,嗖的一下,风筝飞了起来,跟飞机一样,四平八稳。
同时叶秋生收到司行宴的短信。
【今天开始要降温了,注意保暖。】
他总是这样,每天都会发一条,很像她的定时天气预报,或者有时候说点有的没的,叶秋生很想说她手机有siri,他没必要给她说那些,但终究是没回他。
晚上的时候,她自己在院子里盖着张毛毯沐浴在月光下晃荡着,摇着摇着就睡着了,睡前手里捏这片干枯的玫瑰花瓣,醒来了也还保持着那个姿势。
日子这样一天天的过着,小哑巴找她的频率越来越高,后来是只要一睁眼,他人就在了,还会很主动的帮忙把饭做好,而叶秋生的第一件事是看手机有没有新的消息。
已经过去两年了,她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这样的生活对于她而言成了习惯。
有天她照常出去写生,小哑巴拿着平板写,“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她二话不说跟着他去了。
结果那是片玫瑰花海。
“这是你的?”
叶秋生问。
小哑巴注视着她的双眸写道,“不,是你的了。”
叶秋生:“你多久种的?”
“从见到你开始。”
叶秋生看着平板上刻意写的歪歪扭扭的字,深吸了口气,“好了司行宴,要玩到什么时候。”
司行宴愣了会儿,随即笑开,“你知道是我还一直不拆穿,明明是你玩我好吧。”
“等你给我说句话真够费劲的。”叶秋生推开他,开始往山下走。
他在身后喊着,“怎么走了,玫瑰花不要了嘛?”八壹中文網
“我不信他们能长腿跑了,都给我留着!”
她知道他的苦,所以容忍了他的坏。
他知道她的好,所以不顾一切陪伴。
爱没用,很爱也没用,相爱才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