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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1 / 1)

我不知道各位信不信命,信不信因果报应?反正我不信!记得以前做买卖,每次出门打货之前,合伙儿的都会拉上我去大悲院烧香——以求平安往返。

我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烧香只是照猫画虎走走过场,从来没当回事儿。

可是回想起以前的过往云烟,冥冥之中又有那么多的事儿在自己身上发生,好像也契合了这些因果报应。

咱前一部所说的那一段段钩沉往事,打打杀杀刀口舔血的大半年时间之后,便迎来了一场轰轰烈烈全市上下无死角的大搜捕行动,偶然或必然的因果关系,都在这儿呈现出来了。

你要说我墨斗在外边这么折腾,早晚不得折进去吗?对!自打用家传的“二人夺”拿二黑开了张见了血,我就已经有了回不了头的觉悟,这是一条不归路,进去是早晚的事儿,只是没有想到,我会这么快沉戟折沙身陷囹圄,这是必然!再要说偶然,只能怪我时运不济了。

想想那些出道早的大哥,一个个摇旗呐喊造型十足地走在大街上,七个不含糊八个不在乎的光辉形象,哪一个不是在风口浪尖上滚过来的?哪一个没经历过皮开肉绽骨断筋折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的阵仗?怎么人家就可以在如此长的时间内,把用血肉换来的一方势力牢牢握于手中,且得在市面儿上招摇一阵子,而我却在眼看着就要扬名立万儿的节骨眼儿上一头折进去?这一切只能归结于命运吗?

1983年8月8日,这要用现在人的观念和眼光来看,这得是多好的日子,仨8连在一块儿了,搁现在接绝对是公司开业结婚嫁娶的吉祥日子。

1983年的这一天,我家住的大院儿里一如既往的平静,一大早儿我洗了把脸,没顾上吃早点,就出门找小石榴去了。

经过一个多月前与老哑巴在塆兜公园的一场决战,虽说是让驻扎在附近的大兵给冲散了,但毕竟我们这一方没什么人受到重创,全须全尾儿的回来了,相比较于老哑巴一方,称得上是大胜而归,生活暂时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在小石榴家,我听他老娘说今儿个是咬秋儿的日子,虽说老人们都还应时到节的记着该来该到的节气,但生活条件摆在那儿,可不像现在这样,一立个秋还非得家家户户包饺子捞面吃西瓜,谁也没拿“咬秋”当回事儿。

我和小石榴依旧地去找到李斌他们,在西门里大栅栏那边找个荫凉一呆,各自吹嘘着各自的牛掰,打发挥霍着空虚的青春时光,连玩带野的疯了一整天。

傍晚回到家里,赶上同院儿的邻居家一个叫小三的男孩子,当天拿到了上海复旦大学的录取通知书,街坊邻居正为此事庆贺。

这个“小三儿”可没有现在咱们说的意思,纯粹是因为家里有三个孩子,他排行第三。

那天我老娘上中班,家里只有我老爹回来了,在自家的小厨房里忙活着晚饭。

小三一家的喜悦溢于言表,为了表示对自家孩子有出息考上名牌大学的庆贺,他家给全院儿的邻居买了西瓜咬秋,一家两个“黑轮儿”瓜。

晚饭后各家都聚集在小三家的门前,团团围坐在一起,开了西瓜沏了茶水忽扇着大蒲扇,一边驱赶着蚊子一边扇着凉风,东拉西扯地聊这孩子以后会如何地有出息有前途,都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打小看这孩子就能出人头地。

唯有我老爹,没有跟那些邻居凑到一起闲聊。

要说我老爹和小三家尤其是小三的父亲,关系一直好得不得了,俩人都在一个系统工作,平常见了面总有聊不完的话题。

按理说,今儿个这场合,我老爹他必须得到啊,但老爷子晚饭过后,一头扎进闷热的屋里不再出来了。

当时我并没往心里去,但在今天看来,应该是我老爹面子上挂不住了。

这院儿里邻居当中,就我和小三两个年纪差不多的男孩,却泾渭分明地走在完全相反的两条路上。

我老爹一辈子好脸好面儿,此时此景,看看人家的孩子金榜题名,再想想自己家的孩子,心里舒服得了吗?

我当时可不以为然,人各有志,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也死看不上小三这种书呆子,除了学习好干什么都不行,只当没这回事儿吧,该看电视看电视,就等着我老娘下了中班,从厂里用保温瓶给我带回冰凉爽口的——清凉饮料!每天雷打不动,必须等老娘给我带回清凉饮料,美美地喝下一大罐子,我才会去院子里的葡萄架下搭起小床睡觉。

结果我娘的“清凉饮料”没等回来,却等来了派出所的人!

夜幕笼罩下,来了一个队长和两个“八毛”,打破了平房小院里的祥和与平静。

咱在前边介绍过,“八毛”是那个时期的一种工作,治安联防队,类似于现在的协勤,因为每天的补助费是八毛钱,因而老百姓都称他们为“八毛”。

十年动乱刚结束几年,大批知青陆续回城,但在短时期内,城市里安排不了那么多的工作岗位,社会上闲散人员太多,免不了惹是生非,警力不够用,官面儿抽调各单位的工人、保卫科人员、民兵,组成联防队,有轮值的,也有一干两三年的,正副队长有身制服,普通队员仅在胳膊上套一个红箍。

一行三人来到了我家院里,虽说已经很晚了,院儿里的邻居们却还沉浸在小三考上复旦大学的喜悦中,还没回屋睡觉,忽然看见联防队来了,一个个都张大了嘴巴惊诧万分,搞不明白什么情况。

联防队长进屋找到我爸,留下俩八毛看住我。

不一会儿,八毛队长和我爸一前一后地从屋里出来。

我爸走到我跟前,眼神极为复杂地看看我说:“跟人家去一趟派出所吧,你自己惹了什么祸只有你自己知道,到了那儿跟人家好好说!”

在我老爹跟前,我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含糊和怯懦,这是我们爷儿俩常年累月形成的一种儿子反叛老子的情感态势。

我头一仰,对着八毛队长狠狠丢下一句:“前面带路吧!”

然后再同院邻居惊讶的目送下,跟这仨人往院外走。

一出了院子,刚刚拐进胡同里,两个八毛跟已经商量好了似的一对眼神儿,几乎同时出手,一人一边掐住我的肩头,另一只手抓着我的胳膊往后掰。

八毛队长从口袋里迅速掏出了手铐,一边给我上铐子,一边严厉地对我说:“老实点儿,别想别的,敢出幺蛾子我办了你!”

我听对方这么一说,我这暴脾气顿时就要压不住了:“你拍桌子吓唬猫呢?”

说话一拧肩膀,在那俩八毛手里使劲挣崴。

俩八毛立马儿把铐子紧到了尽头,铐子刃深深嵌进了我手腕上的皮肉,随后又同时飞起一脚,踢向我的腿腋子。

我猝不及防,让他们把我踢得一下子跪在了地上,我拼了命地要挣扎着站起身来,但毕竟寡不敌众,结果事与愿违,被他们三个人狠狠压在地上,队长一只膝盖顶住了我的后背,其余二人提着我被铐住的双手,狠狠地往上抬,完鸟!这一来我可彻底没法儿动了,只能紧咬了牙关任凭他们摆布。

八毛队长一看我不老实,再一次把手伸进裤子口袋,又掏出一条法绳,搭肩头拢二臂,捆粽子一般地把我捆了一个结结实实,随后再一次的命令我:“墨斗!我告诉你,你要是还你妈的不老实,到了所里你可别怪我给你过热堂,到时候你就该后悔了!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听见了吗?”

我心里一万个不服气啊,手脚是甭打算再动了,已经被束缚到彻底缴械了,可是我的嘴里却一直没闲着,开口大骂:“你吹你妈的牛掰吧,你也就穿了这身皮,你敢扒了这身皮跟我比划吗?”

我正跟他们仨人犯浑之时,脑子里猛然间闪过一个念头,我靠!不能在这个地方再闹下去了,这阵儿该是我老娘下中班回家的时候,此处又是我老娘下班回家的必经之路,再闹下去备不住我老娘就得赶上这出儿,不行,不能让我老娘看见我挨揍!一想到这儿,我顿时没了脾气。

队长他们仨人一看我不再挣扎了,也松了一口气,推推搡搡地押上我,向着西北角派出所疾步而去。

毫无征兆,没有刺耳的警笛声,没有轰鸣的警车呼啸而过,一切好像都是在悄悄进行着,只是惊呆了马路边乘凉的人们,一个个交头接耳指指点点地议论着。

从我家到派出所几百米的距离,队长和两个八毛恶狠狠地押着我,使劲往下按我的脑袋,不让我抬头,并且一个劲儿地推着我,脚下如飞地往派出所方向走着,路边街灯昏暗,不知名的飞蛾、蚂蚱、挂大扁儿、嗡嗡落儿都向着“街灯”——这长街上仅有的微弱光亮飞扑着,不惜撞得“啪啪”作响,随后纷纷落地。

此情此景在我看来,简直是对我自身处境一种恰如其分的诠释——“飞蛾扑火,螳臂挡车”!

沿着西门里大街到了中营,往右一拐就是西北角派出所。

一进大门,左右两排门卫登记室,过了这排办公室是一道二门,再往里就是一个大院儿。

仨人先把我押到了大院儿东北角一间屋子里,屋里灯光昏暗,一进屋就开始一通搜身,解下我的裤腰带和鞋带,身上物品一概没收登记,其实也没什么东西,然后又是一通身份登记。

这些事儿都完了,押我来的八毛队长才给我打开手铐,由于刚才这么一挣崴,铐子刃已经深深勒进了皮肉,我的两只手通红於肿。

随后他又解开了捆绑我的法绳,我当时还以为看在以往都是家门口子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面儿上,对方会手下留情网开一面对付对付就完了,哪承想这位“嫉恶如仇”

的队长老爷,却在我身上体现了一把铁面无私大义凛然的正能量!只见他拿过一个洗脸盆,将刚刚从我身上解下的法绳,浸在一盆黑乎乎的脏水里,等法绳蘸满了水,他让另外两个人扒下了我的上衣,然后再一次把法绳狠狠地勒住了我的两肩膀和双手。

蘸了水的法绳被水浸透之后伸展涨开,随着水分逐渐蒸发,绳子变得越来越紧,会一点儿一点儿的往肉里扎,越扎越紧。

以前我听老一伐儿的说过这招,想不到因为我刚才骂了八毛队长几句,这货借机公报私仇,把这招使到我身上了!我咬紧了牙关,不让他们看出我因为法绳勒进肉里而疼得呲牙咧嘴,相反在脸上挤出笑来,大声喊道:“好!哥儿俩受累卖把子力气,再勒紧点儿,一步到位吧!”

八毛队长一听这话,抬手给了我一个响彻云霄的大耳刮子,打得我眼前发黑,金星乱飞,嗓子里发咸,上牙膛被打破了,含了一口又咸又腥的血沫子。

我一点儿没糟践,运足一口气狠狠地啐在了八毛队长脸上。

这个举动自然又招来了三个人的一顿拳打脚踢。

不服!我就你妈不服!你真够杠儿就弄死我!

既没弄死我,也没弄服我,一个队长两个八毛,还是那老三位,又把我从屋里押出来,转移到了另外一座用于开会的大礼堂。

大礼堂里灯火通明,透过大门和大窗户可以看见里面人头涌动,周围有不下几十位的老爷和八毛。

一进门,我大吃了一惊,好家伙,大礼堂里满坑满谷,地上黑压压的全是倒捆双手盘腿在地的人!

刚一进屋,队长就吆五喝六地大声对我喊着:“低下头!俩眼别乱踅摸!”

喝骂声中,他用力把我推到了最后一排,让我也盘腿坐在地上。

队长安置了我,带领两个八毛依次出去了。

大礼堂中还留了十来号守卫,一个个手提电棒,来来回回地巡视,脸上都严肃极了,嘴里时不时呵斥着,低头!都别乱动!不许说话!我心烦意乱,脑袋瓜子都懵了,活了十来年,头一次见这么大的阵势,说不害怕那是胡扯。

这次进来,可跟我上次在西关街影院门口被老董他们带回东北角派出所不一样。

那次一举拿下的也就是我和小石榴,并且我心里也明白官面儿上为什么逮我,这次我可真懵了!

我满脑子里胡思乱想,胳膊被法绳勒得越来越紧,越来越疼。

又过了这么一个多小时,接近夜里十二点了,仍有人陆陆续续地被押进来。

这会儿不像刚开始时管得那么严了,守卫们相互倒换着去吃饭,屋里看守的人也不如刚才多了。

我偷偷抬起头,想观察观察屋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不看则已,抬头一看真让我大惊失色,我靠!这一屋子里貌似已经把这一带玩玩闹闹的主儿都给聚齐了,这里头有多少家门口子?有多少发小儿弟兄?有多少前辈大哥?又有多少冤家对头?我两眼飞快地扫了一遍,终于在挺靠前的位置上,看到了我最不想看到的人——李斌和宝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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