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长江横亘在两军之间,没有战船的吴三桂麾下,纵然马上功夫好。
可他发挥不出来几分实力。
雷大头的刚才那番话已经得到了厅内众人的认同。
不管怎么说,想象当中的关宁铁骑并没有那么厉害,这可是咱们川蜀的地盘。
“道道都已经给你们划好了。”雷大头得到了众人的回馈,所以摊摊手道:
“如今就你们守佛图关,这个本事要是没有,将来啊,可就别怪老子不在老九面前,不给你们美言几句。”
“这没说的。”李鹞子第一个站起身来道:“我最欣赏秦总兵常说的一句话,打狗的主人给狗看。
现在吴三桂这个狗汉奸的主人豪格,都被秦总兵给弄死了,接下来这只狗就该轮到咱们打了。”
“没错。”于大海也急忙附和道:“要不是清军突然入川,大西军岂会来攻我们佛图关,那义父就不会身死。
所以这根子,就在这清军的头上。”
“就是这个理。”雷大头看着众人道:“新仇旧恨,诸位要是不想给狗鞑子当奴才,子子孙孙都不得翻身,那就干他娘的。”
“干他娘的。”
议事厅内,众人又被点起来浓厚的斗志。
天黑之后,吴三桂派人用三十艘小船,来回渡人,准备在半夜时分去偷袭佛图关。
如此一来,也算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吴三桂就不相信,佛图关这伙大明官军在主将曾英身死,加上又被大西军给破关击败,损失惨重之下,他们还能有什么战心?
可此时此刻佛图关上守军个个精神抖擞,不少士卒登上战船,驶离岸边,在江边游曳,企图断开吴三桂的偷渡行动。
如此一来,吴三桂的人马一下子就没法偷渡了。
偷渡到对岸的兵力不足,无法发起有效进攻,反倒李鹞子的人马被撵着跑。
“有问题。”
吴三桂站在江边,瞧着那些游曳的战船,着实是头疼。
打又打不到,就那么在江边一横,想偷渡都没得法子。
李国翰面色也是难堪:“我听麾下士卒汇报,说傍晚前,有一条快船,挂着熊猫的旗帜,进了对岸。
铁定是秦祚明给他们送来了消息,我猜测是有变故发生。”
“能有什么变故发生?”吴三桂颇为恼怒的道:“火炮火器到了夜晚,便更没有多少准头了。
若是大将军他派出小股部队,直接带人突杀秦祚明的人马,定能取胜。”
李国翰对战过秦祚明,故而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他有些担心豪格那里会出现意外。
纵然完颜叶臣败了,鳌拜废了,可是被全面胜利冲昏头脑的清廷,从上到下,并没有认为这次局部战争的失败,会影响到什么大局。
再加上豪格一出手就弄死了既定目标,直接导致麾下清军士卒都膨胀起来了。
甚至连吴三桂都不例外,否则他也不会暗暗以自己的名义招降曾英旧部。
就在西充城内,清廷郡王罗洛浑站在城内,派出小股部队往南突围作为诱饵。
想要扰乱秦祚明的判断,让他觉得自己就是想要跑到南方与吴三桂汇合。
一伙子清军在他们的牛录带领下,三百余人奔着南方而去。
没让罗洛浑等的时间太久,便出现了几声爆炸声。
“果然,南方是有陷阱的。”郡王罗洛浑松了一口气。
屯齐也是面上带笑:“如此一来,城外的麻匪就被咱们给调动起来了,郡王在行军打仗上,还是有一套的。”
“且在夜里折腾麻匪几次,使其麻痹,疲惫之后我们在出击。”
罗洛浑对于屯齐的吹捧并不在意,他现在想的是尽可能把更多的清军主力带走。
几个牛录,甚至一个甲喇的人,他都损失的起,损失十分之一的人马,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至于刘之源祖泽润那两个废物,兴许就能被秦祚明所杀。”
罗洛浑也想要借刀杀人,以此来整治这两个心有小九九的汉人。
他们两个别以为自己看不出来他们两个的真实想法,不就是怕了吗?
等回到京城,便要杀了他们全族人,以儆效尤。
“哼,两条狗的贱命。”屯齐也愤愤的咒骂了一句,这两人铁定是真的投降。
否则秦祚明怎么可能不杀他们!
今日一瞧,便晓得他们是真的背叛大清。
出城的牛录额真被地雷炸死了不少手下之后,并没有灰心。
更没有喝令手下四处散开,而是喊了五个人,让他们打着火把一起往前快跑。
企图以极少数的人肉趟地雷,来扫清前进的道路,以此来接近麻匪的阵营,以免被他们快速集结起来,断了自己的路。
他纵然手底下只有二百余人,但他也相信凭借自己麾下士卒,能够杀出一条血路来。
这个命令残忍,但有效。
没跑两步路,趟地雷的鞑子就被炸死了,仅仅第三轮之后,镶红旗的牛录额真便瞧见了自己麾下士卒停下来,跑到了壕沟。
不得不说,秦祚明并没有把所有地方埋上地雷,密度太大了。
不仅容易忘记位置,炸了自己人。
况且一座县城外面埋几排地雷,秦祚明现在手里也没有那么多的本钱。
清军牛录靠着蛮横不要命,直接就破了这番布置。
但这刚好落入了秦祚明的圈套当中。
他不怕你清军用人命创造闯关通道,就怕你半夜瞎几把跑。
人都被限制在这一片通道内,那就可以瞬间被集火,目标清晰,无论是火器还是火炮,都能着实打击这一片。
饶你前赴后继,也得全都躺在这里。
镶红旗的牛录额真冷笑一声,当即领着麾下士卒往前冲。
砰砰砰。
黑夜当中,火光乍起。
先是虎蹲炮来了个攒射,紧接着几架迅雷铳开始射击。
啪啪啪的声音不绝于耳。
在这条用生命蹚出来的通道上,接二连三的倒下许多清军。
镶红旗的牛录额真直接就惨死在虎蹲炮的石弹下,在也没法指挥士卒。
谷</span>杨璟新站在盾牌后面冷眼瞧着惨死的狗鞑子,狗鞑子的箭术很好,他们这边火把又打起来,绝不能因为轻敌而殒命。
这都是前人用性命活生生的死出来的教训,尤其是张献忠、曾英,豪格三个统帅。
可以看得出来,这伙鞑子只是少数人,有人冲到了第一道壕沟,但是第二道壕沟便开始有人拿着长矛防御。
无论如何,都得把这伙鞑子打回城去。
“你听,南面那火炮火铳声密密麻麻,连咱们北边的营寨也亮起了火把,变得喧闹起来。”
郡王罗洛浑面露满意之色:“吵吧,闹吧,他们人多,终究是会先扛不住的。”
屯齐认同的点点头:“待到安静下来,咱们在往南派出一个牛录,继续加深我们往南边突围的错觉。”
“呵呵。”
罗洛浑歪着嘴角笑意满满,他还就不相信,近三万的满洲八旗兵,会被困死在这。
秦祚明双手烤着火,听着杨璟新派人送回来的奏报,南面逃出城的鞑子被清除,除了跑回去的,逃到壕沟的被皆是被杀死。
现在正在满满巡视第一二道壕沟,绕上一圈,以免走脱了漏网之鱼。
“干的不错。”秦祚明又开口笑了笑:“小心些,这伙小股鞑子,只是被放出来探路,迷惑我们的。”
“是。”信使出了硬寨门又走了。
刘之源哼哼的两声说道:“秦大人,这个罗洛浑是想要利用我们来迷惑大人啊。”
“我晓得。”秦祚明看着火堆笑道:“说不准啊,他还想要借刀杀人,因为你们二人提供了假消息,被恼羞成怒的我给杀了。”
祖泽润扯了扯嘴角,他还真没往这方面想。
“秦老弟,这伙鞑子怕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杨展摸着胡须,他也没有睡觉。
总之,只要围困住西充城里的清军,铁定能打的清廷疼起来,让他们不敢在轻易涉足川蜀之地。
“我们要防备鱼死网破。”郝摇旗神色有些唏嘘:“更为重要是不能给他们机会,秦大帅,更不能轻敌啊!”
李自成,张献忠纵横天下多少年了,结果却是这样死了。
都是轻敌惹的祸。
“鱼死网破?”秦祚明笑了笑:“我啊,根本就不给他们这机会。”
被捆绑着尼堪面色阴沉,纵然没有被堵住嘴,他也不想说什么。
今日的侮辱,早就让他生不如死了。
“我可不仅仅要吃掉西充城里的狗鞑子,那入关的鞑子,我也不会轻易错过的。”
秦祚明瞥了一眼尼堪笑道:“你啊,还想让多尔衮给你报仇,我怕到时候他是怎么入关的,又怎么护着顺治逃回关外去。”
“呸,我看你是痴心妄想。”满达海直接怒道:“我大清岂会被你轻易打败。”
“多简单的道理啊。”秦祚明捡起小树枝在地上画了画:
“我就当你们清军入关,以及后续进来的满洲兵,总归有十万人。
这几天我们合力,怎么也得杀了三千多,俘虏了两千多人。”
杀的清军多,是因为战场受伤的鞑子直接被砍死,没有那么的医药给他们治疗。
“据俘虏交代,城内有三万满洲旗兵。”秦祚明写了个算式:
“我杀了这三万人,入关的便只剩下七万,这七万当中是否又老弱病残以及妇人?
清军的主力难道不会因此一役,伤筋动骨吗?”
尼堪有些哆嗦,浑河战役都没有损失这般多。
按照秦祚明的逻辑,必须得抽调江南各地的清军回援,否则那些投降的汉军,怎么可能不会心怀鬼胎。
特别是摄政王多尔衮下令剃头的命令,更是激起了各地的反抗。
现在连蒙古八旗伊拜都背叛了大清,肃亲王豪格身死,以及数万清军死在川蜀的消息传遍之后。
蒙古人还有多少人能够臣服大清的?
怕不是也会分裂成几派,像伊拜这样的不会有少数。
到时候效忠秦祚明的蒙古人,在背后来个背刺,就如同尼堪自己一样被俘,也是可能发生的。
“你胡说。”满达海在火光的照耀下,脸色也是变得极快:“我大清勇猛之卒,岂会被你全都杀了!”
“你杀了肃亲王,只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那我废了鳌拜呢?”秦祚明反问道。
满达海语塞,至少在勇武之上,他不能与鳌拜相提并论。
“我记得完颜叶臣也挺勇猛的。”秦祚明缩回手笑道:“你凭什么认为我不能杀了罗洛浑?”
“你就是不能。”满达海惊慌的语无伦次。
因为他懂了秦祚明的逻辑,所以才会真正的害怕。
蛇吞象,一旦吞不好,便会被大象撑破肚子。
如果秦祚明干掉了城内的清军,那么满达海想的这件事,便会极大可能的发生。
“罗洛浑以为他是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今天他想要使用疲兵之策,我晓得的。”
秦祚明指了指乌七八黑的西充城:“他现在一定在想着,等我的人安静下来之后,他再派一支小股部队出城扰乱我军休息。
你等着,说不准一会又该有一个牛录出来送死了。
添油战术,在整个战术安排当中,尤其是此时此刻,让他觉得十分有用,
但我告诉你,我还就害怕罗洛浑他不管不顾,像个没脑子的人下令四处突围,我处理这些事,才会变得有些棘手。
现在他想要玩智谋显得他有多聪明,确实真真的落入了我的圈套,还是年轻人好啊,就想着表现自己。”
秦祚明说完这一番话,满达海彻底的傻了。
罗洛浑无异于是非常有培养价值的,清军将领当中,靠着勇武的人太多了,就缺他这种喜欢用智谋的将领。
没成想,还是落入了秦祚明的圈套当中。
“别灰心,你们本就是渔猎出身,论玩脑子耍阴谋诡计,玩不过我们很正常的。”
秦祚明站起身来,走了两步:“这波啊,就叫邯郸学步,不懂?”
“哈哈哈。”杨展也是忍不住大笑,这番话说的痛快。
论玩阴谋诡计,你们这帮鞑子怎么可能比得过我们?
“秦老弟说的没错,当初他逃出成都,那便是跳入河中,各自逃窜,让张献忠抓人都抓不到,都是实战得到的经验。”
杨展摸着胡须道:“可比城内那个狗鞑子拍脑门想出来的,要强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