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钰在看到那朵小花的时候，一下就想起了林钰记忆里和宫文乐初遇的时候。
那时候他一身淡粉色的罗裙，人比花娇艳，嘴也甜，跟在两人的身后，一口一句的师兄，师兄叫着。
后来更是在将他的大师兄按在了花丛中。
而从他回到凌霄阁开始，他第一次见到宫文乐，就觉得他也确实是个挺可爱的人。
会在大师兄担心他吃坏了胃，不许他吃那么多的时候，偷偷的给他送零嘴。
更会在大师兄逼着他出去消食的时候，带着他偷偷的躲到树上，一起捉弄大师兄，更会在被发现的时候，挺身而出，准确的被大师兄拎走，而让大师兄忘了说他。
仙钰张了张嘴，嗓子哑的不像话，就连想要骗一骗大师兄，宫文乐肯定不会有事的话，仙钰都说不出来。
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鼻子一酸，眼泪比钟闻舟落的快多了。
又生怕自己这副样子被大师兄看见会惹的他更难受。
硬生生的捂着嘴，不敢哭出声来。
钟闻舟还是没反应，整个人仿佛是被时间抛弃了一样，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可他的眼泪却一点没有流下来。
就那么呆呆的坐着，捧着那被鲜血浸透的碎布如同这世间最珍贵的珍宝。
仙钰不知道过了多久，只知道天黑了，也许大师兄的天，也黑了。
思来想去，还是哑着嗓子拍了拍钟闻舟的肩膀。
“大师兄。”
钟闻舟有些茫然的转过头。
“啊，师弟，是你啊。”
他擦了擦地上那堆首饰上的血，从怀里掏出一块干净的手帕将东西都包了进去。
贴着自己的心口放好后，颤颤巍巍的站起身，仿佛风一吹就能倒下。
仙钰扶住钟闻舟的胳膊。
“你…要不再歇会？”
仙钰原本想问一句你没事吧。
可这踏马的怎么可能没事呢？
钟闻舟摆了摆手。
“没事，去找沈师弟吧。他往城外去了，估计是发现了什么。”
钟闻舟说完，就那么有些弯着腰的，强挺着往城外的方向走去。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落一滴泪。
可仙钰却感觉到，大师兄的心哭了，或者更过…
而他大师兄的背影，从原本昂首挺胸的英姿飒爽，变成了一个有些弯着腰，走路摇摇晃晃的失意男人…
仙钰甚至隐约可见钟闻舟的发根奇迹般的有些发白了。
一夜白头，也许不是传说，更不是神话。
仙钰跟在钟闻舟的身后，慢慢的跟着…回过头，看了一眼那朵白色的小花。
陈萱…我大概不能养着你了。而下一次见面，我也不会杀你了，因为能亲手杀你的，只能是我大师兄…
————
沈岚之站在城门楼下正等着仙钰二人，身边是姜元宣的尸体和女人的一条手臂，整座镇的结界因为全镇镇民的死亡而消散。
直到结界破碎的那一刻，仙钰才明白，那结界并不是什么修士怕邪祟逃跑而设下的。
是陈萱，怕镇民逃走而设下的。
而那镖师，只因为和这座城没有任何关系而被她放了出去。
死去的，全部都是跟她有仇的，就连后代，她都一个没留。
而那些修士里，也只有和她有怨的死了，就连那几个踩过她头的，她都没杀。只是在仙钰离开后，偷偷的又放了几只蛊虫，咬了那几名弟子几口血肉下来而已。
仙钰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你说她狠毒，跟她没关系的，她一个没杀。
你说她善良，整个镇的镇民，她一个没放过。
“让她跑了。”
沈岚之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些烦躁。
伸出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好像有些不能理解自己竟然如此的无能。
钟闻舟看着姜元宣的尸体，但没有说什么。
那些附在他身体上的蛊虫，在他身死的那一刻就全部都散了。
被沈岚之一把火烧了不少。而陈萱的那些蛊虫为了护着她逃跑也牺牲了不少。
所以左边是姜元宣的尸体，中间是陈萱的胳膊。
而右边，是一堆堆的蛊虫尸体。
烧的手法不错，外焦里嫩的，仙钰甚至闻着都有些馋了…
虽然知道有些不合时宜，但生理性的馋，就跟肚子饿了一样。
他踏马的控制不住啊。
甚至心里竟然还隐约的想把那堆烧的喷喷香的蛊虫偷偷藏起来留着当零嘴…
忍不住的在心里骂上一句，要点脸行吗…
钟闻舟只问了一句。
“跟着你，还会不会遇见她？”
沈岚之看了一眼仙钰，眼神里不免得有些担心。
“只怕很快就会遇见了。她的下一个目标是仙钰。”
钟闻舟终于有了些表情，一脸疑惑的看向仙钰。
仙钰看向钟闻舟。
“大师兄，你可记得五十年前我们去岐城时，路上遇见的那个孩子？”
“孩子？”
钟闻舟低头思考了许久，最终用力的握紧了拳头。
“是她啊。”
沈岚之看着钟闻舟一路上那副伤心却还硬挺着的模样，思来想去，到嘴边的话还是咽下去了。
也罢，万一人没救回来，到时候再失望一次，岂不是更难受。
又想了想刚刚他在门口遇见的那人，忍不住的咬了咬牙。
跟个狗皮膏药一样，黏上了，在想撕下来，不扒层皮下来他是不肯罢休的。
不过也亏着这样，
至少，在自己没把他想要的东西给他前，他也只能心甘情愿的给自己干着这苦活累活。
至于那东西，等他解决了一切事情后，想不想给，也得看他的心情了。
想到这，他拍了拍钟闻舟的肩膀。
“别伤心了，说不定什么时候你还能遇见和你心的那个。”
仙钰瞪了一眼沈岚之。
会说话就说，不会说话就跟狗一桌去。
哪里有你这么哄人的，这不是往人心窝里扎刀吗？
沈岚之摸了摸鼻尖。
他的意思是，万一那小犊子没死成，回来了，可不是遇见合他心的那个了嘛，就是…这意思吧，不能说的太细了…
算了，人家是亲师兄弟，他是什么，亲老公而已，有什么用呢。
委委屈屈的还不敢在这时候跟仙钰近乎，生怕哪下刺激到了钟闻舟在把人给整疯了。
只能在钟闻舟没看到的角落里，偷偷摸摸的勾勾仙钰的小手指。
见仙钰不肯搭理他，又十分不满的捏了下仙钰的手心。
怎么，别人死媳妇了，还得让他跟着守寡呢…
再说了，那不也没死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