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峰绮礼放空思绪,视线随着振翅高飞的鸟儿向上移动,展开的羽毛缝隙有光线洒落,浑厚的钟声绵长悠远,声音传递遥远的彼方。
他听见呼唤,转头就见一名嘴角含笑的黑发青年正在看他。
言峰绮礼下意识想要朝青年走去,他从广场喷泉的边上下来,刚想迈步,无意间传入耳里的细碎却让他动作一顿。
“看,那个方向……”
“嗯嗯!就是他,我刚才就注意到了,很帅呢……”
“怎么样?要不要去搭话?”
“诶?不好吧……”
啊,又来了。
青年的外貌总是能吸引许多人的关注,不单只是他的皮相、温文儒雅的气质,就像长期接受贵族教育的人突然进入平民百姓的生活圈,光是站着什么都不做也能引起他人多看几眼,还有那双特殊的异色瞳,左边彷佛流动水银般的色泽,右边的是湛蓝的海洋。
蓝色的眼睛蕴含了睿智的光彩,不像银色的瞳孔失去焦距,根据蓝染所说,他的左眼是一次魔术使用的副作用。
究竟是什么样的魔术,需要付出施术者的视力?没有多少机会能接触魔术的言峰绮礼不得而知,出身注定他未来的路会往教会发展,有关魔术的知识也是蓝染告诉他的。
蓝色和银色相比,言峰绮礼较喜欢银色的那只眼。
说起原因,他自己也不清楚,只是认为好看。
年幼的他,现在还无法理解,那种夹杂快意,隐藏在内心深处蠢蠢欲动的,是对于残缺美的扭曲情感。
聪明的男孩已经隐约察觉自身的异常,但是他对自己的理解还不够。
年仅九岁的言峰绮礼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他的心中因为随风飘过来充满粉红泡泡的言语而有些烦躁,但是他本人并不能很好的体会这些感情。
他迈着步子往蓝染的方向走去,少女们清脆活泼的讨论声无视他的意愿被他听见,言峰绮礼抬头望着低头注视他的青年。
“先生。”
蓝染伸手轻拍靠近的言峰绮礼,语气温和,“等很久了?”
言峰绮礼摇头。
“先生,我们要离开这里了?”
蓝染计算了下从这里目的地的时间,一边回答,“嗯,我们要去一趟东南亚。”
东南亚……
言峰绮礼很快反应过来,蓝染的任务目标可能就在那里,跟着蓝染的这些天,每次对方执行任务都会带上他,协会上层一直没停过的流言蜚语从未被蓝染放在心上。
有些时候,实力会成为最大的倚仗。
蓝染的作风自然引起了许多魔术师反弹,但那些基本上除了关门窝在工房里研究一些无谓事项,其余什么都不会的无能者,可做不到影响高层决策,这一次蓝染接手的任务就属于协会多年未解决的区块,找有能力的人和能力并不强的人,办事效率当然会差许多。
魔术协会高层认为不该再继续浪费时间,所以和蓝染接触,严格来说并非‘下达’而是‘请求与协商’,因为高位阶的魔术师有权力拒绝执行任务,一些地位高的魔术师就只喜欢蹲在家中研究魔术奥秘。
搭乘飞机前往目的地,蓝染坐在靠走道的位置翻阅报纸,言峰绮礼坐在靠窗的位置,安静地看着窗外的景色。
蓝染看完没什么有趣新闻及要点的报纸,转头去看他身边的男孩,透明玻璃映着对方尚且年幼的面孔,还是他最常看到的面无表情。
还以为小孩子会喜欢靠窗坐,这孩子可能是意外吧。
没有去打扰言峰绮礼欣赏风景,或是看着外面的天空和云发呆?蓝染背向后靠,闭目养神。
下飞机时当地已是夜色降临,一般情况做任务讲求效率的蓝染不打算花时间在休息上,他把轻便行李放在事先订好的屋里,就带着言峰绮礼去找负责载他们到目的地的接应人。
他们要去的地方是位于东南亚的一个小岛,alimango岛。
魔术协会情报部指名任务目标就在那里,蓝染答应了会将目标带回协会,不论死活。
船只驶近小岛,最先入目的却是一片火光,在黑夜中熊熊燃烧,刺鼻的气味伴随海风迎面而来。
他们抵达目的地后,发现alimango岛早已沦为人间炼狱。
言峰绮礼的双眼紧盯肆虐的火焰,表情有些愣神,终于映入光亮的眼眸亮的尤为渗人,但是吩咐船夫通知协会派人过来的蓝染并未注意。
“你可以回去了,马上通知协会派人过来清理。”
只针对少数目标他有把握完全处理好,当然人数增加也是可以的,问题是工作量加大到一整个岛,那也未免太麻烦了。蓝染只打算照原本说好的,把任务目标运回协会。八壹中文網
“但、但是大人,如果在这个时候通知,教会那边可能也会收到讯息……”船夫目睹有长相似人的怪物朝这里奔来,然后被蓝染抬手瞬发的魔术轰成渣渣。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多点人收拾善后也没什么不好。蓝染在空中从左到右画出一个曲度不大的半弧,成排阵中射出无数条魔力构成的光束,贯穿循着血肉气息跑过来的怪物。
“没关系。”蓝染语气平静地让船夫离开,“快离开吧,我们要往村落移动了。”
船夫赶紧道谢,启动马达驾驶船激起浪花,往来的方向行驶。
言峰绮礼旁观蓝染毫不留情地用魔术杀死人形怪物,那利落的身手和冷静自制的目光,就好像他熟悉这种行为一样,“这些是……”
“你以后也会接触,我就先跟你说吧,这些像人类的怪物有很多称呼,食尸鬼、活尸或是吸血鬼,最初阶段是叫食尸鬼,更常用的统一称呼是死徒,他们原本都是人类。”
言峰绮礼听见最后一句话时身体猛地一顿,抬头瞪大眼睛。
“怎么了?”蓝染稍微侧身看着不敢置信的言峰绮礼,“我说了,原本是人类,现在这个样子已经不算是人类的范畴了。”
是必须杀死、铲除的东西。
“看来……卫宫矩贤确实触碰了不该触及的领域。”
卫宫矩贤便是任务目标,卫宫家第四代继承人,专门操作体内或小因果时间的家传魔术,领域的天才。
虽然不晓得卫宫矩贤为什么要研究死徒,进而导致了整座岛沦为牺牲品,在他到达这里后,就不会允许任何人离开。
可惜了,这座远离都市,纯朴自然的岛屿。
“emiya、时贞、迦尔纳。”
三道身影凭空出现,末端的灵子光点消失,英灵现于眼前,收到御主的命令即刻动身,擅于探查气息的天草四郎跟蓝染一起行动。
不去打扰大人们说话,言峰绮礼径自观察名为天草四郎,蓝染以时贞这么名字称呼的从者。
他见过蓝染契约的所有从者,包括今天没有出现,他认为很难相处,光是看着都会被盔甲反光刺痛眼睛的那位。
从者需要符合特定条件才可能召唤成功,维持灵子化状态时,不被任何人察觉。
“我不确定没见过的魔术师可不可以,毕竟我对从者的感应比较准确。”
“没关系,试试,我们缩小收查范围,村子那边就交给emiya和迦尔纳。”蓝染已吩咐他的两名从者救助村落的人类,但看他一来到这里就被死徒迎接的情况,他不认为村子里会有人存活。
假如只剩那些行尸走肉,那就是一场清扫行动了。
蓝染判断他们追缉的对象大概会选一个远离人烟的地方定居,但是为了生活又不会离村落太远,他们从村子外围往外找,花了一些时间找到木屋,准备进一步行动时,一声枪响打乱了步调。
“谁?!”
一头飒爽短发的女子猛然转身,稳握手.枪指着蓝染,天草四郎举刀挡在蓝染身前进入备战状态。
蓝染没有回答,他先是观察现况,看见女子身后还有一名穿白背心卡其色短裤的男孩,男孩手里握着手.枪,表情空洞,面前倒了一名男人,血液在男人身下流淌。
枪杀了父亲?似乎是凭借自己的意志做出这样的动作。
蓝染勾起嘴角,眼里带着几分浅显易懂的兴趣,女子移动身体隔开了他打量男孩的目光,蓝染这才看向女子。
“娜塔莉亚·卡明斯基,魔术师猎人,好久不见。”
“啧,来了个最麻烦的家伙。”长相十分帅气的娜塔莉亚嘟囔了句,一手插腰,“你这种位阶的魔术师不好好做研究来这里干嘛?”
她姿态轻松,却未放松警惕。有过几次任务相冲的经验,她遇上蓝染就没好事。
“我想,跟你的目的一样。”蓝染笑着解释。
娜塔莉亚·卡明斯基是一名魔术师,但是却不以研究为目的,她做着赏金猎人的工作,作风是抢在协会专属的执行者前,夺走猎物再用高价转卖出去这种恶质赚钱方式,但是蓝染不打算成为那只待宰肥羊。
“先说,我这次可不是接到消息横插一脚,魔术协会有给我委托。”
“很遗憾,你的效率让协会感到忧心,所以才请我协助。”
娜塔莉亚额角迸出一个红十字,她咬了咬牙,“那悬赏金……”
“我会帮你说几句话,能不能争取到赏金看你自己,但是卫宫矩贤的尸体必须交由协会回收。”蓝染无所谓地道,毕竟他不像娜塔莉亚那么爱花钱享受。
娜塔莉亚虽然贪财,但到手的钱实际上不会留太久,她是个彻头彻尾财富不会留过隔天的豪爽享乐主义者。
娜塔莉亚带着低头走过的男孩,蓝染在他们没走远前出声,“对了,你知道岛上的死徒怎么来的?我的同伴传来消息,村落已经没有活人了。”
黑发黑眼的男孩身驱一颤,垂在两侧的手紧握成拳,指甲扎入掌中肉。
观察男孩反应的娜塔莉亚叹了口气,搭着男孩的肩,给出意料之中的答案,“那边那个男人想要死徒化延长寿命,真是我见过最愚蠢的行为。”
“我知道了。”
蓝染收回目光,走向卫宫矩贤的尸体,娜塔莉亚带着卫宫切嗣离开,言峰绮礼只在擦身而过时看了与他差不多年纪的男孩几眼。
魔术协会的增援没多久就来到了这座岛,进行最后的清扫,燃烧的火焰在天明之前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