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usuke——”
镜花水月叫着主人的名字,孩童稚嫩的语气刻意拉长尾音。
浅绿长发在空中摆荡,层层迭加的衣物彷佛失了重量,看似质地轻盈无比,凝聚出形象的斩魄刀犹如一尾不受拘束的悠游鱼儿,他时不时变换方向,从这儿飘到那儿,再从那儿飘回来,一头柔顺发丝色泽极淡,远远看去几乎成了全白。
碧绿竖瞳随意地环视周遭,冰冷的墙面与地板清一色惨白,光线打在磁砖上,带来冷硬的质感。
刀魂占据高处视角俯瞰下方景色,在他眼中比世上所有人还要卓越优秀的主人,正站在可容纳成年人的修复舱前,操纵着架在舱体外面的一小块面板。
修长的手指贴着平滑的屏幕移动,挺拔的男人半垂眼帘,棕色眸子映入一串又一串的数据。
冷淡的眉眼不含情绪起伏,好像眼前躺在舱体内部身受重伤的青年根本不是他的医治对象。
不被主人理会的刀魂自觉无趣,但是他没有放弃,秉持着皮痒精神降低高度,来到蓝染身边,伸长脖子看着修复舱内横躺的青年。
浸泡在对人体有益的半透明特殊液体中,有着长度超过下颚,柔软偏金亚麻色头发的青年双眼紧闭,眉尖蹙起彷佛被梦魇所扰,他的身上连接着输送养分的细长管子,呼吸器罩住口鼻。
“sousuke。”镜花水月歪了歪脑袋,打量赤之氏族的眼睛微微瞇起,像是某种蛰伏的凶猛动物,流露掠食者的攻击性,竖立瞳孔不见一丝属于人类的感情。
这点倒是和他的持有者如出一辙,在他们眼前流逝的生命太多,直接或间接的死亡,早就难以估算数量,蓝染也未曾在意他斩杀了多少生灵死灵。
弱小从来都不是一种美德,而是罪孽。
他是由主人灵魂孕育而成的刀,锋利、独特,被他的能力蒙蔽的人就像提线木偶,于镜花水月掌中起舞却毫不自知。
镜中繁花,水中月影,将假象化作真实,将真实变成虚幻,这就是镜花水月。
越好的武器,是把双刃剑的机率就越高,好比这个世界高悬于王权者上方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只是蓝染不曾给过镜花水月造反的机会。
浅色长发的斩魄刀凑近主人耳边,嘴唇开阖,用调笑的语气说道,“sousuke,你是不是变得心软了?”
十二单像天空飘散的云朵,又好似初融入水里的染料,容貌精致的孩童面带微笑凝望他的主人。
心软?
……呵。
蓝染闻言没有反驳,也没有其他过激表现,他嘴角勾起嘲讽的笑容,视线穿过舱体上半段透明玻璃,注视安静沉睡的青年。
意识到自家主人根本懒得理会自己,镜花水月不开心地抿紧嘴唇,眸色晦暗。
他可是sousuke的斩魄刀,要关注也是对着他才是,这个只剩半条命的人类哪里值得sousuke另眼相待?
通常镜花水月不高兴就会有人倒霉,只是目前身边只有蓝染一个对象,自从与蓝染重逢后就挺安分的镜花水月目前还没作妖的想法。
“吶,sousuke,你为什么救他?这个人类对你而言应该没有多大的利用价值才对。”
“怎么会?”蓝染语气随意,就是因为有,他才出手相助。
“有些时候活着的人才有利用价值。”蓝染食指和中指按压面板,将修复舱的液体调整到最适合青年此时的状态,他收回手,满意地俯视舱体内横躺的十束多多良。
男人棕色的瞳孔静谧平和,他淡漠而冷静,“死亡其实一点都不可怕,人们之所以会感到恐惧,是因为面对未知的事物,是因为不晓得该何去何从,仅此而已。”
“生是死的开始,死是现实的延续,而再生是梦的终结。”
蓝染露出讶异的表情,他抬眸看向莫名迸出一段意义不明句子的斩魄刀,沉默端详半晌,看着镜花水月挺胸自豪的模样。
“……你从哪学会这个的?”
被质疑的镜花水月生气地回,“sousuke你什么意思!就不能是我自己想得吗?!”
蓝染无意与突然跟自己闹别扭的斩魄刀争执,他摆出一副“不说就算了我不想知道”的表情,转身往出口走。
镜花水月眨了眨眼睛,嘟囔了句“没意思”,身影突然消失,再次出现在蓝染身边,身形从无到有彷佛飘忽不定的幻影。
“你再问我几句说不定我就说了,或是猜猜看?sousuke心里其实已经有答案了吧?”跟蓝染分离许久的斩魄刀致力于和持有者培养感情,奈何他心如盘石的主人老是无视他。
###这把斩魄刀一定是捡来的###
给镜花水月灌输奇奇怪怪思想的人选,蓝染心中确实有答案,虚夜宫收编的成员组成复杂,死神、灭却师、破面都有,但表现特别活跃的就那么几个,以蓝染的智商不需要耗费多大力气就能理清思绪。
回荡于空旷室内的声音随着距离拉远逐渐降低,蓝染走出唯一的入口,离开放置修复舱的房间,十束多多良浸泡在冰凉的液体中,双眼紧闭,发丝依循水流缓缓摆动,他身上的衣物仍有破损,残留些许血迹,是蓝染当初找到只剩一口气的他时所穿的衣服。
镜花水月继续话题,不需要走路的刀魂长款精致和服翻飞,荡开层层荷叶般的弧度,根本不担心自己跟不上拥有一双长腿的主人。
“你不在的日子太无聊,其他人就算陪我玩游戏也无法满足我的期望。”
深知镜花水月的游戏绝对不是一般游戏,蓝染看着前方道路不予置评。
“市丸银给我带了现世的土产,挺有趣的,人类的创意偶尔看看似乎也不错。”
……果然,罪魁祸首就是你,银。
蓝染的表情浮现些许无奈,不是他自夸,镜花水月是一把智商非常高的斩魄刀,思维灵活,整人的点子还特别多,虽说不会时常发作,但日子过得太平淡就会开始作妖。
身为持有者的蓝染体会尤其深刻,最初得到这把刀的那段时间都在斗智斗勇中度过。
吸收了现世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镜花水月不晓得会变成什么样子……罢了,日后有问题就让银自己去体会一番。
远在虚夜宫琢磨下一次去现世要带什么玩具回来的市丸银莫名打了个喷嚏,他歪了歪脑袋,银白碎发垂落,表情是满脸的困惑。
…………
……
周防尊猛地从床上弹起,汗水沿着脸部轮廓滑落,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神智仍然处于模糊状态。
“……”
转过身子双脚触地,坐在床边的红发男人捂住脑袋,脊背弯曲神色痛苦。
他看见了十束多多良的死亡……
坐在吧台的栉名安娜手指一颤,从她的小手掉出来的红色玻璃珠在台面滚动,最终坠落地面。
“多多良……”泪水从眼眶溢出,栉名安娜表情呆滞,不明白为何自己这么努力,还是什么都改变不了。
“安娜?!你怎么了?”草薙出云目睹少女的变化,手忙脚乱地试图安慰。
周防尊出现在众人面前,栉名安娜一看见他便猛地迈开步伐奔跑,扑向如同火焰般带给她温暖的男人。
“……尊。”小女孩的声音颤抖,她重复叫着,“……尊!”
“啊。”
周防尊动作缓慢而生涩地将手放在少女的白色脑袋上,抬脸露出凶狠的表情。
“——找到他!”
不计代价也要找到他!为十束报仇!!!
近日赤组吠舞罗大动作在城市内活动,蛮不讲理地操起武器打进门,找到最高层先揍一顿再说,行径尤其嚣张,根本不把维护城市安宁的组织放在眼里。
吠舞罗的举措引起第四王权者的注意,宗像礼司是青之氏族scepter4的领导人,继承羽张迅的位置,成为德累斯顿石板承认的青之王,他作为王权者的时间比周防尊短,但彼此力量相抗衡,每次对上皆未彻底分出胜负。
周防尊带着氏族找杀害十束多多良的凶手,心里其实不耐烦应付难缠的青之氏族,他的目标根本不是眼前这群手持刀剑制服统一的人。
宗像礼司当然不会退步,有着自身所需背负的责任,他不允许赤之氏族在他的管辖范围胡作非为。
scepter4的正式名称是东京法务局户籍科第四分室,是由青之王领导的特殊部队,专门负责处理权外者相关的事务,当然,也包括闹事的王权者及其氏族。
他们跟其他自发组成的团体不同,scepter4具备半官方背景,拥有凌驾于普通警察的权力,与黄金氏族关系密切。
赤之氏族砸场子找人,青之氏族紧随在后,维持谁也奈何不了谁的僵持状态,同一时间,也有一名倒霉的青年正在被人提刀追着满街跑。
“哎等等!我说——你认错人啦!!”
白色短发发尾翘起,失去记忆的小白卖命狂奔,完全不能理解怎么有人如此粗暴不讲理。
“都说了我没有杀人!!!”
“呜哇?!”差点儿被砍中,小白反应迅速地弯腰,刀刃从他的头顶扫过,几屡被削断的纯白发丝在空中散开。
长相清秀的青年眉头紧紧皱着,他身穿长款风衣,白色皮革休闲鞋,黑到泛蓝的长发在脑后束成马尾。
夜刀神狗朗遵从三轮一言的遗命,来到新任无色之王身边,判断其善恶,他撞见被吠舞罗当中播出寻人的视频,认为小白是杀人凶手,于是便有了一个追一个跑的画面。
“恶王,应当斩杀。”
小白听了夜刀神狗朗的发言,内心哀号不止。
都说了我不是王啊!天啊他到底要追到什么时候?
我怎么——这么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