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拉回至几分钟前。
狡啮慎也察觉槙岛圣护真正的目标,明白事情严重性,立刻反应过来因情势变化作出取舍。
常守朱信任他,没有丝毫怀疑,毅然决然相信狡啮慎也的推断,年轻的女监视官内心依赖着这位总能最快发觉异常之处的同伴,在职期间也常常受到对方照顾,她立刻开车载着两名和自己一起行动的执行官前往诺娜塔。
一车里看起来年纪最轻的縢秀星待在后座,他姿势放松,两条手臂抬高用脑袋压住。
他不在乎市民过得如何,也不担心转变的时势,縢秀星成为执行官为的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居住在这片土地的人怎么样都无所谓,跟他没有任何关系,就算有无辜市民被暴徒杀死,他看见了也好,没看见也罢,心境皆不会因此掀起波澜。
縢秀星不想继续待在隔离所,才会主动接下执行官的工作,他五岁时就被检测出色相混浊,且没有治愈的可能。
他永远记得,父母当时望着自己的悲伤眼神。
……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了,就连亲生父母的长相都变得模糊,被送入隔离所时,縢秀星的年纪很小,刚达到记事阶段的他无法理解当下发生的事情,懵懵懂懂地就被官方人员带走。
“宜野座先生!主谋的目标是厚生省的诺娜塔!市民暴动只是计划中拟定好的诱饵!”
常守朱说得笃定,宜野座伸元却根本不信,过于谨慎的性格致使他容易错过真相,这也是他老是单方面对狡啮慎也有意见的原因。
看待事情的角度不同,宜野座伸元往往在最后一刻一切摊牌了,才有机会认清事实。
“不要因为臆想离开岗位!”宜野座伸元对着通讯器怒喝,“我们这边可是攸关人命啊!”
“可是刑事课的人全部出动平息动乱,中央局的官厅街没人守着,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就来不及了!到时我们将完全陷入被动的处境,拜托了宜野座先生!就算只有我们这边的三个人也好,必须去一趟诺娜塔才行!”
常守朱试着说服宜野座伸元,她想得到对方的同意,但即便宜野座伸元坚持到底也没关系,她还是会带着两名部下前往诺娜塔。
宜野座伸元性格固执,攸关原则那是任何人来劝说都不会有效果,但是他不蠢,脑子一转思考事情严重性,还是让常守朱先赶往诺娜塔,他和同行的伙伴们会在镇压暴徒后赶过去。
縢秀星听着常守朱用激动的语气和宜野座伸元沟通,心底不以为然,常守朱的性格透过这段时间的共事已经差不多了解了,是个过度天真、思考模式理想化的正义狂魔。
他果然和小姐姐个性不合。
虽然听了狡啮慎也的话决定前往诺娜塔,暂时把压制暴动市民的工作放到一边,但縢秀星心里清楚,常守朱这么做只是想将伤害降至最低,说到底还是希望市民不要受到更多的影响。
縢秀星的目光望向窗外,他看着眼前飞速掠过的景象,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
——那些与他无关的陌生人是生是死都无所谓啦!
车子甩尾抵达现场,刺耳的煞车声停止,几人动作迅速下了车,他们看见诺娜塔外面的景色,守卫机器人已经被‘分尸’了,残骸散落一地。
四周安静的吓人。
“你跑不掉了,槙岛圣护。”
狡啮慎也下了车,锐利的眼神仿佛锁定目标的狼犬,暴露在空气中的獠牙寒光闪烁。
惯用手举起支配者,狡啮慎也跑了起来,他和两位同伴一块儿冲入诺娜塔。
拉起封锁线控制情势,宜野座伸元有时间联络常守朱,他一看见屏幕里的女性监视官,立刻开口询问。
“情况如何?”
“诺娜塔入口的守备机器人都被破坏了!”
“什么?!你们确定入侵者是谁了吗?”
“还没有,监控系统被屏蔽了,到底是不是槙岛还需要时间调查!诺娜塔内部受到攻击,电子、通讯设备均被孤立!”
宜野座伸元的脸色很难看,他们的大本营都被攻破了,他的表情能好才怪。
他下达指令时想起单独和公安局局长对谈所听见的话,禾生壤宗给他的任务是——逮捕槙岛圣护。
为何还要特地将人带回去?禾生壤宗已经跟他解释过一次了,至于有没有全信,只有宜野座伸元自己知道。
“你们听好了,暴动还在继续,我们这边要继续执行压制暴徒的任务,如果槙岛圣护真的在你们那里——”
宜野座伸元顿了顿,还是决定遵从禾生壤宗的命令。
“一定要生擒他!”
要留他一条命的意思。
狡啮慎也皱着眉头,常守朱发觉他的异状,转头关心同伴。
“没什么,分神而已。”
不只槙岛圣护有厉害的黑客帮手,公安局这边也有分析好手,不过转眼时间,对方就透过监控查出槙岛圣护和崔九善的行踪,会这么顺利也有两人根本不打算掩饰的因素掺杂其中。
“敌人现在兵分两路,上面后下面各四人。”有着一头耀眼波浪金发的女人手指不停敲打键盘。
常守朱和狡啮慎也往上层移动,縢秀星则是朝反方向走,分开前,狡啮慎也搭乘电动扶梯,他看着底下的橘发青年,出声叫住对方。
“縢,别乱来。”
縢秀星愣了愣,反应过来嘴角上扬,比乱来的程度,他还不及狡啮慎也。
縢秀星付出一些代价,挨个打败三名戴了头盔的入侵者,他在最后一位那里吃了亏,肩膀被钉枪集中,鲜血立刻扩散染湿黑色的西装外套。
“可恶……”
疼痛刺激大脑,縢秀星拔出肩膀的细长钉子,他走到被自己打断颈骨的人身旁,翻出对讲机。
崔九善的声音传了出来,询问敌人是否死亡。
“真是不好意思啊!我还活着呢!反倒是你的同伴都躺了。”
崔九善挑眉,不吝啬地称赞縢秀星的能力,他们所在的地区是大型电波暗室,只有里面的人能用对讲机沟通,无法与外界连络。
虽然成功的可能性不高,崔九善还是试着说服縢秀星改变立场,在这里支配者没办法连线,根本无法使用,縢秀星等于失去了最大王牌。
“只要毁了先知系统,这个扭曲的体制就会从根部崩溃,到了那时我们就都自由的。”
“你疯了吗?”
“我没在跟你开玩笑,西比拉(先知系统)的中枢就在我面前。”崔九善坐在一扇巨大的门前,他想知道的一切都在里面。
铁板被踩踏的声音响起,一双黑亮皮鞋停在铁板上,由冷硬材料构筑的桥梁通往西比拉系统最关键的心脏部位。
从肩头垂至胸前的黑色发丝反射周围的冷光,金色眼眸如冰凉的水般泛着冷意,蓝染停下脚步,抬头往上方看了一眼。
“我和你,都是系统判定的潜在犯,我就像过街老鼠一样终日躲藏,而你就像被套上项圈,用完就抛弃的猎犬。”
“那些夺走我们一切,把我们当成蝼蚁的人,看他们在城市中互相残杀不觉得很畅快吗?”
縢秀星确实感觉压力骤减,他被区别对待,所以看见其他‘正常人’过得不好,他的心情就有好转迹象。
但是——
“别误会了!西比拉系统可恶,你们也可恶!”縢秀星咬牙切齿地道,他看不惯崔九善和槙岛圣护的作风,让人生,让人死,活生生的人在他们眼里就像玩具一样。
“说白了,我和你就只是嫉妒别人幸福的渣滓而已!你杀了多少人就去死多少次吧!”
“我还以为我跟你能成为朋友呢。”崔九善的表情没有丝毫动摇,他快破解这扇门的防御程序了,与縢秀星瞎扯本来就是为了这个目的。
縢秀星立马反驳,说自己的朋友正在上面打boss,他侧头凝视肩膀的伤口,因考虑到手不方便会造成的影响而抿唇。
一阵沉重闷响,被繁复程序保护的门应声开启,崔九善率先走了进去,用手机录像。
没办法立刻传到网络固然可惜,不过他特地来这里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原来、原来啊!一直以来统治着他们,人类区分优劣的,就是这种东西!
縢秀星来到这片被白光打亮的房间,他没有去攻击崔九善,而是满脸震惊地左顾右盼。
“这是什么?”
“先知系统的真面目,怎么样?大吃一惊了吧?根本不需要我毁了它!只要将这个事实公诸于世,这个国家就完蛋了!”
崔九善情绪激动,他没注意身后的动静,縢秀星转过头,目睹崔九善被射杀的瞬间。
“目标威胁等级已更新,执行模式,致命清除。”
“请谨慎瞄准目标,扣下扳机。”
一道湖绿光束贯穿空气,命中崔九善的身体!
縢秀星瞳孔收缩,飞溅的鲜血有大半洒在他身上,他的大脑瞬间放弃思考,不能明白情势变化。
怎么回事……
公安局局长禾生壤宗站在入口,手里握着支配者,她的身体有一半衣服连同人造血肉一起损毁,暴露机械内里,再加上歪一边少了部分脸皮的脑袋,形象尤其可怖,像是从恐怖片里走出来的怪物。
縢秀星喉结滚动,他的直觉发出强烈警告,却不晓得该做何反应。
禾生壤宗的身体抽搐,手臂坚持再次举起,对准縢秀星。
“执行模式,非致命麻醉。”
“请谨、谨慎……瞄……”
女性语音出现迟滞反应,支配者强行更改了模式,散发炫目的湖水绿光芒。
“……这也行啊,浑蛋。”
知道自己躲不过,縢秀星的表情没有恐惧,他收拾震惊情绪,微张的嘴变成染上无奈的笑容。
绿光从枪口酝酿,身体炸开的却不是年轻的执行官,禾生壤宗完全由机械构成的身体,散成无数受冲击后不完整的零件,螺丝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你是……”縢秀星满脸震惊。
西装笔挺的黑发男人站在入口的阴影之中,枪身绿光未退的支配者垂在身侧,他往前走了几步,俊美的面容与一双深邃金眸暴露在光线照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