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兽咆哮着拉长脖颈扑向敌人,它们的利齿可以轻易咬断人的骨骼,任由鲜血从创口喷溅。
画面相当残忍,但芥川龙之介早已习惯,沐浴在血与泪编织的现实之中。
他动手之前曾出声警告,很显然的,对方并未听进去。
“如果你还是冥顽不灵不肯退开,我会让你付出代价。”芥川龙之介眼神阴鸷,任务目标近在眼前,却有一个不长眼的家伙频频阻拦,他的脾气没有好到愿意继续进行理性沟通,应该说,没有立刻下狠手已经很客气了。
中岛敦回头看了眼被自己护在身后的少女,泉镜花死寂的眼睛,在刺激人类神经的死亡威胁下找回灵动光芒,中岛敦可以从那双眼里看见畏惧的情绪。
——她害怕芥川龙之介。
或许是眼神、气势,抑或其他,中岛敦合理怀疑,对面那个穿黑衣的青年吓到他身后的娇小少女了。
中岛敦抿了抿唇,脑袋摆正瞪视芥川龙之介,“我不会让你接近她的!”
很好。
“这是你自找的。”
所有表情瞬间收拾的一干二净,芥川龙之介幽深的眸子倒映中岛敦的身影,黑兽在他的控制下对着碍事的人形障碍龇牙。
中岛敦打起精神提防,仍不敌外衣所化的黑兽那如风般的速度,黑兽贴着地板前行,眨眼间咬掉中岛敦一条小腿!
少年重心不稳摔倒在自身所流的血泊中,因惊惧而收缩的瞳孔映入芥川龙之介带轻蔑意味的冰冷面容。
不自量力,芥川龙之介确实是这么想的,他没有再关注倒地的少年,目光转而注视面露惊惶的泉镜花。
泉镜花娇小的身躯瑟缩着,已习惯促成死亡的她到现在才明白,自己在性命受威胁的情况下,仍然会感到惧怕。
仿佛要喘不过气,身体不受控制地不停颤抖,大脑一片空白,她无法思考,只能被动站在原地。
“好了,碍事者已清除,不会再有人跳出来打扰我们,你是要自己过来,还是我过去?”
“……”泉镜花瞅了眼中岛敦,对方也在看她,那双流露痛苦的眸子向泉镜花传达讯息,要她别过去。
少女垂在身侧的手并未停止颤抖,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心里的声音催促她做出能保下中岛敦的决定。
不想看到……这个人死去。
中岛敦是除了父母以外,第一个愿意站出来保护泉镜花的人,泉镜花内心受到深刻触动,灰蒙蒙的灵魂之窗重新绽放原有的光芒,即使身陷黑暗,在接触旭日的那一刻还是会心生向往,期盼挣脱泥沼重新站在阳光下的那一天。
归根究柢,她只是一个被命运捉弄的未成年女孩。
“别过来!”泉镜花高声吼道。
“!”
芥川龙之介冷漠的表情有了明显变化,他紧蹙眉宇,死死盯着站在列车车门的少女。
泉镜花身后没有任何阻挡物,一眼望去外面飞速变换的景色尽收眼底,车门在刚才泉镜花对中岛敦动手时就已经毁损了,泉镜花只需要向后躺就会掉出高速行驶的列车!
不,别跳!
“你——!”芥川龙之介咬牙,他的面目在愤怒驱使下越发狰狞,蓝染的命令被他视为圣旨,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完成,泉镜花的作为无疑是在挑衅他。
芥川龙之介向前一步,步伐踏得又重又急切,他迫不及待想将人扯过来,远离会导致他任务失败的关键位置。
“不要过来!!”泉镜花又喊了一次,甚至往后挪动一小步,芥川龙之介见状立刻停止前进不敢再刺激她。
“我……我是镜花,喜欢兔子和豆腐,讨厌狗和打雷……”泉镜花看着眼睛一眨不眨盯着自己的中岛敦,从对方的表情读到关切紧张的情绪,她觉得眼眶湿润,抿了抿唇继续说下去,“我被港口黑手党捡到,六个月内杀了35个人……”
泉镜花大声吼着,将憋在心底的委屈尽数释放,“我不想再杀人了!!”
少女紧闭双眼,眼角似有晶莹闪烁,她决绝地后仰,纯白花瓣束着的黑发飞扬,纤瘦身躯从行驶中的列车坠下!
“——该死!”
芥川龙之介俯身冲了过去,他紧接着脱离列车,泉镜花看见芥川龙之介的身影朝自己接近,吓得脸色苍白。
泉镜花跳车的瞬间,中岛敦从地上爬起来,不顾身上伤势跟不停滴落的血,通过月下兽异能力加持,双脚变得如虎般粗壮,他猛地发力,身体像颗小炮弹冲向泉镜花,撞开中间的芥川龙之介,中岛敦成功碰触少女,将人护在怀里。
芥川龙之介眼睁睁看着目标人物被中岛敦抱着,向另一头坠落。
仇,就是这样结下的。
中岛敦耗费体力带了一个人朝岸边游去,他把泉镜花扛上岸,自己伸直双手趴在地上喘气。
泉镜花大口呼吸,从溺水的假想中挣脱,浑身湿的坐在地上,呆愣地直盯中岛敦,对方的所作所为超出她的预料,在她想放弃的时候,毅然决然伸手拉住了她。
身上负伤又经过剧烈运动的折腾,中岛敦支撑不住,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可恶!”
芥川龙之介狼狈爬上岸,扭曲面容拳头重击地面,留下水印子,他和中岛敦选择完全相反的方向,两人在不同边。
“可恶可恶可恶!”
芥川龙之介喘吁吁地滞留岸上,吸满水的衣服增加重量,透明水珠从发尾滴落,他的内心充满挫败感,质疑自己毁了完成任务的机会。
我失败了,我竟然会失败——都是那家伙!
芥川龙之介抬起头,他瞳孔中满溢而出的憎恶煞是可怖,像是一只探出深渊的手,试图拉扯岸上的人坠入地狱。
“……呼。”
芥川龙之介呼吸渐缓,他渐渐找回丢失的理智,压抑暴怒,冷静下来思考新方案,线索引导他找到这班列车,当然还有其他可以参考的情报。
他知道中岛敦会去哪里,被救下的那名少女一定会随行。
芥川龙之介暗自定下拜访武装侦探社的行程,决定先去处理一身湿的衣服。
蓝染带着两人一犬走出港口黑手党的据点,迎面遇上和太宰治一样隶属于武装侦探社的织田作之助,几人没有在原地逗留,顺着蓝染的提议去了趟他的住址。
让古斯塔夫去找人帮它清洗身体后,蓝染安排了一间空房间给梦野久作,长相精致可爱的孩子抱着丑陋的玩偶打量新家,对蓝染展颜一笑,显得格外乖巧。
三人转移阵地,坐在客厅沙发对话。
“没想到蓝染你已经带太宰出来了,动作真快。”
织田作之助感慨,他赶到港口黑手党的基地,做足准备进入一楼,打算尽可能缩短太宰治的受刑时间,就看见遍地惨状,原本光洁的地板被血花占据,层层堆叠的赤色花朵昭示此处经历的噩梦。
蓝染笑了笑,接下织田作之助的夸奖。
“织田作!你太慢啦~再晚一点我就要被中也虐待了。”
完全不检讨自己的太宰治笑着抱怨,丝毫没有惹怒中原中也的自觉。
“……没办法,我花了一些时间准备。”织田作之助一脸无奈,就算有所准备,要从港口黑手党的拷问室带走太宰治,依然是一件很有挑战性的事情。
不是人人都像蓝染,目中无人,偏偏又有与傲慢举措相应的实力。
织田作之助为了确保自己能将人带离港口黑手党花了不少功夫,即便如此把握依旧不过半,可想而知情况有多严峻。
“哈哈!你这么认真回答我会让我觉得愧疚。”太宰治笑得毫无阴霾,他解释,“你们都不来也没关系的,我有办法离开那里。”
蓝染没有怀疑,他之所以过去,主要是想给森鸥外一个教训,对方现在可能正沉着脸面对乱成一团的组织根据地吧。
“那你为什么要假装被抓?”织田作之助皱着眉问道。
“很简单啊!我需要情报。”太宰治摇了摇食指,“港口黑手党一定有我想知道的资讯。”
“你问到了?”
“没有。”
太宰治耷拉肩膀,可怜的瞅着蓝染,“我还来不及搜集更多情报就从那里出来了,失算啊失算。”
“……”
织田作之助保持沉默,他不晓得该发表什么意见好,听太宰的语气,他貌似想继续待在港口黑手党的大本营给人家拷问?
蓝染斜睨太宰治,“何必这么麻烦?直接来问我结果不也一样。”
“啊,蓝染愿意提供情报给我?真是太感谢了!”变脸跟翻书一样快,太宰治恢复笑脸,心想蓝染明知他的打算,不但没点破还决定配合真是太好了。
“把重要情报告诉我们,这样好吗?”织田作之助询问。
“重要情报?”蓝染挑眉,无所谓的笑道,“我不这么认为,只是些容易到手的消息罢了,你们查出来是迟早的事,而我只是把时间提前。”
织田作之助不清楚事实是否真如蓝染所说,他选择相信,不再提问。
“谢谢。”
“不必客气。”
解惑还顺便带了有用的纸本资料,太宰治带着好心情向蓝染道别。
目送两人离开,蓝染唇角维持上扬弧度,冰蓝色的眼睛倒映两名年轻人的背影。
他准备了一份大礼,赠予港口黑手党以及武装侦探社的诸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