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为费奥多尔的俄罗斯男子很矛盾,他的矛盾不只体现在莫测难辨的行事作风上,最根本的原因在于他的性格。
他喜欢看人们陷入绝境,糟糕的境域在费奥多尔眼里成了人性试炼场,摒弃表面的纯白,将隐藏在最深处的罪恶暴露出来,不只如此,费奥多尔性格复杂的依据在于,挖掘出人类最糟的一面不代表结束,他还会继续试探,从那如沼泽般污秽的罪恶中找出洁白。
追求的并非极致的善与恶,而是两者缺一不可。
费奥多尔对人性了解透彻,尤其是偏离正轨、思想不正常的那一类人,就好比他自己。
精神方面的病入膏肓,大概就是在说他这种人吧。
因为相似,所以能理解,进而描述、模拟那些病态的心理变化,不只是行为结果,还有促成事情发生的心理活动。
姑且不论他小时候是什么样的一个人,成年的费奥多尔阴暗沉郁,脸上时常挂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没人知道他隐藏在伪装下的思想,即便是与费奥多尔相处时间不短的部下,至今也无法在他亲口说明前,凭借表情分析他在想什么。
“魔人”费奥多尔,太宰治将对方视为必须时刻保持警惕的存在,他们都是思想复杂的人,且绝非善类。
如果可以选择,太宰治会想离费奥多尔远一点。
因为很麻烦,而且他们俩相性不合。
近日太宰治又多了一个讨厌费奥多尔的理由,费奥多尔的身体不好,肤色惨白有贫血症状,他来自白雪覆盖之地,厚重的衣物就算来了横滨也不见他脱下,就这么穿着保暖的大衣和帽子到处走。
这让太宰治想起蓝染,那个健康状态越来越不乐观的男人,勉强回升几度的心情转眼降至冰点,没错,他就是在迁怒,在他心情不好的时候跑到他面前晃,不是惹人嫌吗。
啊……真是,太讨厌了。
这个世界,还有那令人厌恶的命运。
各怀心思的三人不会时刻待在一起,太宰治率先站了起来往入口迈步,澁泽龙彦询问他有什么打算,太宰治抬手挥了挥,头也不回地表示要去散步。
……至少在这正经场面,他没有说出“去找漂亮小姐殉情”这种话。
“走了呢。”费奥多尔微弯眉眼目送太宰治离开,似乎早已预料到如今发展。
“费奥多尔君。”
“嗯?”
澁泽龙彦注视面前脸色苍白的男人,“特地过来这里,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费奥多尔沉默片刻,面带微笑用笃定的语气说道,“很遗憾,暂时没想到。”
澁泽龙彦并未对费奥多尔的回答提出质疑,他像是不感兴趣地闭上了眼。
“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中,没有例外。”
轻飘飘不含力道的声音尽显主人的傲慢,澁泽龙彦睁开眼,唇角上扬。
“横滨的异能者啊,会为我带来何种惊喜?”
惊喜有没有他是不知道,但惊吓恐怕是注定的。
黑发男人掩饰心中的不以为然,他拉开椅子坐下,以肘部作支撑手背交叠,盯着桌上的苹果思考下一步怎么走。
横滨假若真的不堪一击,他早就动手了,哪还轮得到澁泽龙彦。
毕竟——这地方可是那个男人的据点。
费奥多尔精于算计,头脑聪明性格又难以捉摸,立场也模糊不定,因此太宰治将他画在重点观察的名单里。
他确实不是为协助澁泽龙彦而来,并且一开始就摆了对方一道。
另一边,纪德安置好受地狱变影响的芥川龙之介和梦野久作,得知自家上司要外出,他立即表示想跟随。
看家的任务交给看门狗就好,那才是它的工作。
古斯塔夫变回黑背狼犬,缩成正常犬类的大小,怨念地盯着纪德,纪德非常干脆地无视了它。
蓝染注意到织田作之助的停顿,偏头斜睨,“怎么了?”
织田作之助脚步骤停,他想起门外还有天衣无缝等着,天衣无缝是可以预知数秒后情景进而做出判断的异能力,方便是方便,但独立后反过来追杀主人,着实令织田作之助备感头疼。
因为有天衣无缝,织田作之助才能在无数次危机中安然度过,否则他早就死了。
“唔。”织田作之助困扰地发出一节单音,“我的异能力在外面。”
天衣无缝?
蓝染露出浅淡的笑容,他无所谓地道,“不必担心,继续走即可。”
虽然不清楚蓝染要做什么,织田作之助还是听话地跨出宅院大门,远远就见一道与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人影站在不远处。
拟人化的天衣无缝外型穿着都和主人相同,唯独额头正中间镶着一枚结晶体。
天衣无缝发现织田作之助,立马抬起手臂,手里的枪枝由异能力构成,它模拟织田作之助以往的动作进行攻击,扣下扳机前,天衣无缝看见织田作之助背后的人,动作一顿双眼突然睁大。
追杀自己好一阵子的异能力一反常态转身奔逃,织田作之助感到愕然,一时间忘了反应。
也不需要他做出反应,因为蓝染已经下达了指令。
纯黑的异能力宛如阴影般扩散,速度极快,天衣无缝尚未来得及踏出蓝染视线,就遭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围剿。
贴着地面移动的黑暗骤然拔起,藤蔓般的力量捆住天衣无缝的手脚,天衣无缝尝试用其特性避开,但藤蔓数量众多躲不了全部,它还是被固定在原地。
还有一招可以从困境中脱逃,那就是将身体分散再重组,反正它只是能量体。
一道黑影划过,在天衣无缝实行想法前打断它的计划,地狱变直接破坏了镶嵌在天衣无缝额头中央的晶体,晶体破碎,天衣无缝也跟着炸开,化为星辰般的粉末回到织田作之助的体内。
织田作之助低头看着手掌,他的掌心对着胸口,像是正透过这个手势感知回归的力量。
“蓝染,谢谢你。”织田作之助严肃地道。
异能力回来对他来说很重要,即便失去力量,织田作之助也可以凭借高超的体术在这场战争中游刃有余,但那是在他没有被追杀的情况下成立的假设。
有天衣无缝时刻跟在后面捣乱,他想做什么都很困难,现在蓝染替他解决了这个问题,他可以投入心力寻找好友。
嗯,貌似又作了大死的好友。
“不客气。”蓝染回以一笑,他不认为织田作之助会败给自身的异能力,毕竟最了解天衣无缝的就是织田作之助,但也许战胜失控异能的确要花上一些时间,他们接下来还有事情要做,这点小忙他就不计较了。
蓝染率先迈步走在最前方,他此行穿了冬季军装,虽说天气偏凉但还不至于动用冬天的衣物,蓝染的情况与费奥多尔类似,手脚冰凉所以得多穿几件。八壹中文網
衣服采用厚实保暖的布料,灰色大衣搭配雪白绒边,长长的下摆随脚步飞扬,地狱变完成任务转眼回到蓝染脚下,稍微大了一些的影子缩小,最后顺服地融入主人的身体。
基于分开行动效率会快一些的理由,织田作之助与蓝染道别,选择了另一条路。
终点都是名为骸塞的废弃建筑,却不代表一定要走相同的路,织田作之助到现在都还抱持着说不定会在路上撞见太宰治的想法。
他已经将太宰治的事情同蓝​​染说明,只希望他提供的情报能起效用。
“你们?”
“长官,我跟着您!”纪德反应极快,蓝染视线刚看过来就给出答覆。
让长官一个人,他不放心。
纪德坚定地看着蓝染,蓝染倒是很淡定,对属下的坚持并不意外。
“你呢?霍华德。”
正盯着雾气发呆的男人闻言扭头,无神的双眼凝视蓝染,“都行。”
都行,可以理解成无所谓。
霍华德慢半拍地思考,觉得自己单独一人比较吃亏,可以选择的话,他当然会想跟蓝染一起。
之前就觉得借力给组合很浪费时间,但如果有了蓝染,那一切都会有所不同。
黑色波浪长发的非人类慢吞吞地开口,他还来不及吐出字句,就听见蓝染让​​他单独行动,最后在骸塞会合。
霍华德:“……”
行吧。
霍华德站在原地,木着一张脸,待蓝染和纪德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他才开始思考要往哪个方向走。
是他讲话速度太慢了吗?错过了难得的机会,下次要试着提高语速。
这对霍华德来说或许有点难度,毕竟以他的性子,很难想像他说话速度变快的样子。
“吼——!”
一只酷似野狼的兽类异能力冲向霍华德,它龇牙咧嘴,利爪锋锐,原以为前肢的爪子能撕开猎物,却不想它踢到了铁板。
霍华德动也没动,触手一甩将异能力当场砸烂,晶体碎片朝四处散开,凶残的举动和波澜不惊的表情形成强烈对比。
“唉……”霍华德收回触手,耷拉肩膀,丧气地随意挑了个方向走。
“又是工作……唉……”
“等我回去,绝对要好好休息。”在大鱼缸里泡久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