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连缺席的这段时间,负责考姆伊安危的教团成员架起盾牌,透过盾牌上的装置建立多重结界,困住滞留空中的恶魔。
恶魔被限制行动,没有展露分毫慌乱或愤怒的神情,反而扯动嘴角发出嘲讽的嘻笑声,一如它诞生前亚连听见的声音。
神田优举刀盯着恶魔,进入备战状态的站姿方便进行防御和攻击,他不受恶魔的异常反应干扰,像一名身经百战的战士。
“为什么笑?”蓝染问道。
青年沉稳的嗓音吸引恶魔的注意力,待在结界里一点也不着急的恶魔转动眼珠,看着位于下方的人类,它的姿态十分悠闲,一手支着脸颊盘腿坐在空中。
“看你们做无用的挣扎。”恶魔笑得不怀好意,“我就和你们玩玩吧!”
“我不懂有什么好高兴的。”蓝染神情平静,他抬头注视背后有一对光翼的高阶恶魔,对方展现的自信让他感到匪夷所思。
就因为不久前的那一击打出巨大坑洞,让受到波及的驱魔师一时反应不过来,就以为胜券在握了?
千年伯爵制造量产恶魔时,大概没有把智商考虑进去。
“恶魔是武器,你存在的价值是杀戮,但看看你自己。”蓝染状似好心地提醒,“在这里诞生的你,身为等级4的高阶恶魔,逗留这么长的时间却没有半条人命因你而死。”
黑发青年弯起沾染血迹的薄唇,金色的眼眸像在看滑稽的小丑。
“会不会——太没用了呢?”
恶魔露出呆愣的人性化表情,抵着脸颊的手稍微松开,理解蓝染意思的它动了动那颗不好使的脑子,回想自己诞生后做了哪些事,惊觉没有人类是在它面前被杀死的,就连轰出巨大坑洞的那一次,它也没有飞下去确认人类死活。
“不可能——!”
结界中的恶魔脸孔扭曲,它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千年伯爵在恶魔身体里刻下的使命就是要它们不停杀戮,现在蓝染告诉它一个人也没死,促使原本就没有理智这种东西的恶魔提早进入暴走状态。
“我杀了很多人!”
“不,你没有杀死任何一个人。”蓝染眼神富含深意,“别小看元帅啊。”
恶魔用音波震碎结界,神色狰狞地俯冲而下,它的移动速度非常快,蓝染却根本没给它表现机会。
极致的黑暗从上下两个方向夹杀目标,能量扩散的速度连等级4的恶魔也无法即时反应,就这么被刺穿身体卡在中间,宛如木偶般关节处明显的身躯顿了顿,恶魔凸出的眼球滚动,受损的躯体猛地膨胀成好几倍大。
“干得好!等等——它要爆炸了?!”
考姆伊眼中刚浮现的欣喜微光,随着恶魔的变化被错愕取代,他身边的教团成员也都还来不及发表胜利感言。
“别紧张。”
蓝染侧头望向一惊一咋的众人,有他平静的态度在前,显得其他人神经过于敏感似的。
神田优跃至空中,锋利的刀刃划破空气,黑色闪电环绕刀身,他精神集中,瞳孔倒映跳跃的雷电,力量灌注在这一击上。
“三幻式·爆破斩!”
刀光掠过,恶魔的身躯断成两半,周围有细长的雷电跳动,恶魔变形后臃肿而丑陋的身躯骤然爆炸!
神田优足底触地,弯曲膝盖卸除落地时的力量,随后起身一甩武器。
“哦哦哦哦!超级帅!”考姆伊脸颊泛起红晕眼镜反光,不吝啬地竖起拇指,得到神田优恶狠狠的瞪视。
“别不好意思神田,我是在夸奖你!”
“啧!”神田优不耐烦的扭头,摆明了不想和考姆伊继续交流,视线对上也不行!
“你的招式更纯熟了,恭喜你,优。”肯定好友实力进步,蓝染眉头微皱,“不过为什么是三幻式?”
神田优的招式,从三幻式开始会有副作用,且不是能随意忽视的副作用,一旦用了三幻式或威力更强的技能,神田优就需要以自身的生命作为代价,才能发动绝招。
“三以下的不够。”神田优移开视线,音量放轻地解释了句,“要一刀解决,不能冒险。”
所以宁愿支付生命,也要杀死等级4的恶魔。
“……我明白。”蓝染没有质疑神田优的决定,只要本人觉得这么做有意义,那么就是值得的。
“唔。”铁锈味涌现,经过喉咙挤压出零碎的音节,蓝染以拳抵唇,等待症状缓和。
神田优紧张地向前几步拉近两人的距离,手放在蓝染肩上,低沉的嗓音带着关切,他想尽快带蓝染去检查身体。
一团白色毛茸茸的物体在空中翻滚,那是圣洁化作的披风,配戴泛金属光泽面具的白发少年抵达现场,能顺利控制身体他就立马赶来了,但似乎还是慢了一步。
“结束了……吗?”亚连双脚落地,披风在背后散开,绒边缓缓晃动,他的脸颊挂着汗水,放松后支撑不住跪倒在地。
虽然没赶上,还白费力气勉强剧痛的身体,但总比来到这里得知同伴死讯要好上太多。
“大家都没事,太好了……”
亚连露出安心的神情,面具遮住他的半张脸,仍然可以分辨嘴角上扬的笑容。
“喂!豆芽菜!脖子给我洗干净!我等下就去把你给砍了!”
“哈?”
又痛又饿整个人已经开始放空的亚连呆呆地望着神田优,站在蓝染身边不敢走开的青年凶神恶煞地对他放狠话,亚连空白的大脑花了几秒钟才理解神田优的意思。
“饶了我吧……好不容易度过危机没力气跟你吵架,而且要道歉也是跟蓝染说,和你没关系吧!”
神田优正想怼回去,骤然察觉有道难以忽视的目光,他转头就见蓝染眼神微妙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
“好像一遇到亚连,优就会变得很活泼。”
神田优被恶心到了,“下次别说这种让人不舒服的话!”
蓝染笑了笑,提起第五研究室,“我们过去看一下,科学班的人都在那里。”
带领恶魔进攻教团总部的露露·贝尔趁乱撤退,恶魔们被驱魔师清除,众人来到损毁严重已经看不出原样的研究室,提艾多尔这时才解除圣洁,他用自己的圣洁编织出坚固的防御,保护科学班成员。
有些人是后来才被提艾多尔元帅捞进来的,受到恶魔攻击的当下,并非所有人都在他的保护范围内,原本打算采取应对措施的提艾多尔元帅,瞥见移动的黑影时打消了念头,他知道那是蓝染的圣洁。
危机落幕,被破坏的地方要花时间修补,万幸如蓝染所言,没有人在这次的袭击中丧生。
蓝染身体尚未完全复原的这段期间,他被勒令好好休养,神田优就像肩负24小时监视亚连任务的霍华德,蓝染走到哪他就跟到哪。
“哟!蓝——染……?”走廊上碰巧遇见熟悉的人,拉比笑眯眯地抬手准备打招呼,蓝染后方散发着低气压的人影却让他浑身一僵。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原来是阿优——”
杀气。
拉比抖了抖,头上不存在的兔耳朵垂下,惊恐地瞪大眼睛看着释放浓重杀气的神田优。
“我说了,不要那样叫我!”
“……啊,我又忘了。”
又?
这句反射般的感慨听在神田优耳里形同挑衅,他的额角有青筋凸起,蠢蠢欲动的手想拔刀砍了活蹦乱跳的拉比兔。
小动物的直觉拉响警报,拉比抬起爪子告辞,果断撤退,识相的不去挑战同伴的底线。
神田优臭着脸目送拉比跑远,偏头看向身侧盯着自己的青年。
“?”
蓝染笑着摇头,“没事,就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离开那里,还是会认识新的同伴,缔结崭新的缘份。”
当你深陷其中,基本上就已做不到全身而退。
蓝染知道神田优对教团成员的态度不算好,他心中有一条界线,清除划分站在两侧的人。
哪怕时刻提醒着自己不属于这里,与身边的人不同,当看见有熟悉的人死在眼前,内心仍然会受到触动。
神田优沉默半晌,移开目光,低沉的嗓音对应此刻不明朗的心情。
“……别提以前的事。”
狭长的眼眸藏起沉痛的记忆,摆明不愿多谈。
接收神田优散发的排斥气息,蓝染理解地选择包容,他们过去的经历相似度高,蓝染明白神田优的想法,虽然他对待过去的态度与对方不同。
“要去修炼场吗?这个时间应该有很多人在那里。”
“你需要休息。”神田优不满地道。
“已经休息够了,再躺下去反而不利身体复原。”
神田优眉头深锁,不认同蓝染的说法,适当休息才能让身体早日回到健康状态,他认为蓝染还需要一些时间调养,但也不想勉强对方。
“想去就去。”神田优妥协,“在旁边看无所谓,等你状态调整好,我来做你的对手。”
蓝染欣然应允,经神田优提起,他才想起两人许久没对练了。
由诺亚带领的袭击过后,中央厅与教团的干部被紧急召集,针对后续体制修正进行讨论,元帅们和中央厅的高层离开教团总部,前往会议地点。
霍华德留了下来,继续监视疑似和诺亚有关系的亚连,他不会干涉亚连的行动,包括对方从病床上偷溜的行为。
反正最后被教训的也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