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发生在萨博加入革命军第二年的事。
有着海军身份,本该与反政府组织势不两立的男人独自前往偏远地区,拜访革命军首领蒙奇·d·龙。除了被允许参与会议的核心人物,其他人一概不清楚他们究竟谈了什么。
这位海军少将不是第一次来,知晓蓝染真实身份的人,对蓝染的目的抱持怀疑态度。虽然称不上友善,但以首领作为参考依据的他们选择默认蓝染的存在,并未过度排斥。
会议结束,蓝染走出房间,欲打听萨博所在处。他来革命军有两个目的,离开前和那个孩子见面是既定的行程之一。
视线范围内捕捉到熟悉的身影,蓝染望向前方靠墙站的男孩,打消了找人询问的念头。男孩显然也注意到他的出现,身体不再倚靠墙壁,双眼紧盯着他,面露欣喜。
萨博盯着盘子里的食物,心不在焉地拿着汤匙搅拌,固体被他弄成了接近一滩烂泥的东西。
他所在的这个地方环境特殊,粮食大多靠出海的同伴从外地带回,大人们会挑选较有营养价值的食物。不过在某些人的坚持下,偶尔还是会购入一些糖果饼干和哄小孩用的小蛋糕。
萨博吃着看不出原型的软烂蛋糕,边咀嚼边开口:“蓝染。”
他尊敬身旁这个男人,且一直将对方救了自己一命的恩情记在心里。一开始彬彬有礼地称呼蓝染为“先生”,后来逐渐熟悉且得到允许后,转为直呼名字。
萨博很高兴,他觉得相互喊对方的名字有助于拉近关系,就像朋友交流的模式。
坐在男孩身侧的海军少将品尝革命军为他端上来的红茶,慢条斯理地喝完,放下茶杯回应。
“嗯?”
“和我说说艾斯和路飞的事吧。”
蓝染脸上挂着笑容,他告诉过萨博,自己和他们相处的时间不长,知道的不多。不过对萨博来说,取得与过去有关讯息的唯一途径,就只剩下他了。身边的革命军没有人能帮助萨博找回记忆。
他不会是关键因素。
蓝染很清楚,如果几句话就能寻回失去的记忆,萨博不会到现在都还想不起来。
“你想知道什么?”
沉稳的嗓音进一步询问男孩的请求,萨博认真思考。
“艾斯……还有路飞,我的兄弟们是什么样的人?”萨博在脑中全凭感觉为两人模拟形象。
蓝染沉吟片刻,给了萨博一个意料之外的回答。
“两个热血、冲动的孩子……?”
“咳!”萨博发出怪声,他被装饰蛋糕的水果噎住,急忙拿起一旁的茶杯自救。吞下异物,萨博放松身体呼出一口气,转头用微妙的眼神盯着蓝染。
那不确定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吃慢点,蛋糕是为你准备的。”言下之意,不会有人跟萨博抢。蓝染唇角上扬,对萨博笑了笑。
“……就这样?”
“如果你想听详细的看法,我可以告诉你。”
艾斯与路飞都是纯粹的人,自由的生长环境塑造了他们的人格,不善隐藏内心想法。蓝染和路飞相识的时间长,这么多年过去,路飞的性格始终如一。至于艾斯,虽然一起生活的天数不多,他对这个孩子也有初步认识。
蓝染自认为的“初步认识”,其实已经深入理解了艾斯这个人,明明没有一起经历过抉择与挑战,加深人格认知,却已能贴切地讲出艾斯身上的特质。这是他可怕的地方,也是受人忌惮的技能。
“我想知道,你告诉我吧!”萨博一脸认真。
蓝染没有让萨博失望,他思忖用词,平稳的声音响起。
“艾斯和路飞,都是做决定后不会轻易放弃的人,然后——”蓝染低头看着坐在椅子上的男孩,笑容温和。他想起初次见面,艾斯将路飞护在身后,萨博更是直接,举着水管偷袭他,虽然最后失败了。
“然后?”萨博歪了歪头,困惑地重复。
“你们三兄弟感情很好,你和艾斯都是尽责的兄长,很照顾路飞。”
“是吗……”萨博眼神向往,他希望自己能早日想起遗忘的记忆。
蓝染看了眼时钟,喝完茶起身离开座位。
“时间差不多了,我下次再来看你。”
“你要走了?这么快?”
萨博跳下椅子,仰头看着蓝染。透过男人的神情得出结论,他不甘心地猛地一跳,做出接受过贵族教育后不曾做过的举动。
小孩子是很敏感的,他察觉了那份包容,胆子大了起来。
克尔拉推门而入,准备叫萨博去训练时,看到了冲击性画面,吓得她露出浮夸表情,几秒后才反应过来大声嘶吼。
“萨博!不要挂在别人手臂上——!!!”
…………
……
阿拉巴斯坦,港口城市。
一道身影进入城市,马蹄扬起的大片沙尘飘荡许久才完全消散。
“辛苦了,你的速度真快。”萨博下马后盯着黑马的眼睛赞叹道。
他不晓得确切的路程有多遥远,只知道蓝染借给他的马跑得特别快,当天就把他送达目的地。
黑色骏马抬高下颚,晃了下尾巴,头顶的叶子仿佛反应内心情绪似地摇曳着。它的脸上浮现觉得萨博大惊小怪的生动表情。
“忘记问你的主食是什么,马应该都吃草或水果吧?我去买一些给你?”萨博将马牵到小巷子里,用商量的语气对黑马道。
黑马不是很想搭理萨博,它根本不需要食物,只要能量充足跑多久都不是问题,但它知道没人跟这个愚蠢的人类解释。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很快回来。”
萨博走出巷子,视线不固定在同一个方向,他观察完周围环境,才往卖水果的摊贩走,结果走到一半就被不远处的骚动打乱计划。
“听说那家店有客人死了……”
萨博停下脚步,转头关注人群聚集的方向。
再走近一点,他听见人们谈论餐厅里有客人误食有毒水果,吃饭吃到一半毒发身亡。
萨博没有冒然行动,身边的陌生人成了最佳掩蔽物。很快他就发现自己做出了正确决定。
一名穿着背部绣有“正义”两字外套的海军走向餐厅。萨博注视那道背影消失在餐厅入口,嘴角上扬无声微笑。
银色头发、有着“正义”字样的外套、海楼石十手,这些特征加总,萨博脑海浮现对方的资料。
“白猎人”斯摩格,驻守罗格镇的海军大佐。
【他想做什么?】
萨博好奇地盯着餐厅,此刻他的心态跟凑热闹的围观群众没有区别。不过很快地,这种悠闲的态度将不复存在。
“呀——!!!”
兴奋的声音贯穿人群,两条酷似橡皮筋的不明物体一直延伸至餐厅,打飞餐厅木门后继续冲向内部。
萨博瞪大双眼,他知道这是什么能力,无数次透过收集情报加深印象,对方是他不断尝试想要想起来的人。
【路飞……?】
萨博喉结滚动,心脏跳动频率加速,他控制不住紧张的心情。之前忍下来了,没想到这么快重逢的机会又再次到来。
【不行,还不是时候。】
萨博压制内心涌现的冲动,认为现阶段不是恰当的重逢时机。
再给自己一点时间,路飞也需要成长空间。
“餐厅!我来啦!”
萨博眼睁睁看着路飞从眼前飞过,冲进餐厅发出一连串巨响,似是撞坏了不少东西。
【还是老样子,像以前一样冒失。】萨博习惯性伸手触碰礼帽,摸空才想起自己暂时把帽子拿下来了。他的动作一顿,眼底浮现疑惑的情绪,【……像以前一样?我为什么会这么想?】
几分钟后,萨博看着路飞脸颊两侧塞满食物冲出餐厅,斯摩格在后面紧追不舍。他正打算跟上去查看状况,心想如果路飞需要帮助,自己该采取哪些行动。
“路飞!等一下啦!”
一名青年慢一步跑出餐厅,他叫了几声,没能传进慌张逃窜的路飞耳里。
“……”
萨博注视青年远去的背影,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背部的刺青。白骨十字中间有一颗留着新月胡子的骷髅头,那是白胡子海贼团的图样。
莫名的想开口叫喊,张开嘴后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他不知道要说什么,也不晓得能说什么。
当萨博回过神时,发现自己已经追了上去,跟在艾斯身后,为他们年纪最小的弟弟保驾护航。
若是情况紧急,他会出手帮忙。
艾斯是个可靠的兄长,他运用恶魔果实能力拦截斯摩格的攻击,炙热火炎将白烟阻绝在外。
萨博站在暗处观察片刻,确定路飞的海上之旅不会断在这里,便转身打算撤离此地,却突然听见一道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你从刚才就一直跟着我,有什么目的?”
艾斯语调轻松,他站在明亮的位置看着阴影里的人,笑容一如往常。
他很早就发现了,身后除了海军,还有其他人。
“有什么事直说吧!我还要去找……”语速越来越慢,艾斯动了动嘴唇,没能说完剩下的话。
他睁大眼睛,盯着前方侧身抬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