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奇之所以被称为杀戮兵器的原因,归咎于他不屑掩饰自身异常,丝毫不替任务过程中本可以活下来的生命着想,不只海贼,只要被他断定失去价值的人,都会被无情抹杀。
冷酷无情的行事作风与蓝染很像,但蓝染基于多方考量,会刻意修饰、美化自己的行为,避免那些会造成负面影响的信息被他人察觉。
一切都是因为,蓝染有更长远的计划。
“按照您的命令,我的部下已将黑胡子所在地透露给火拳,预计今日两人就会在巴纳罗岛碰面。”
黑胡子是马歇尔·d·汀奇的称号,火拳则是对应波特卡斯·d·艾斯,两人的名字里都有“d”,“d”代表的含义至今仍是未解之谜。
d的意志究竟是什么?追寻自由,反抗世上不公,继承了d之名的是一群为梦想而战的人,他们无惧强权,走出属于自己的路。
说话的人停顿片刻,抿唇犹豫一会儿,在他意识到再不开口,上司就会结束通话后,还是决定出声询问。
“这样好吗?您不是一直很关注火拳?”男人坐在办公室里,手边累积了数量可观的资料,他盯着黑胡子的那一份,眼底晦涩暗沉。
根据情报,原本是白胡子海贼团一员的黑胡子,杀死同伴并夺走恶魔果实后逃亡。那颗恶魔果实是自然系的暗暗果实,拥有令人忌惮的无限引力,被形容如黑洞般可吸收所有能量。
食用了烧烧果实的艾斯遇到这样的敌人,处境不利,可能会战败被俘,或是伤重不治。
男人不看好艾斯,并不觉得艾斯会在与黑胡子的对战中获胜。
蓝染眺望远方出现在视野内的岛屿,磁性嗓音混合海风,他漫不经心道:“无妨,艾斯不会死,对马歇尔来说,他还有其他利用价值。”
蓝染清楚黑胡子目前最需要的是什么,脱离了白胡子海贼团,黑胡子急需用行动证明自己,取得地位及话语权。
现在的黑胡子,没资格挑战被称为海上皇帝的四皇,尤其是在他尚未熟悉恶魔果实能力的情况下,黑胡子有野心,但并不傻。
“你还记得我当初招揽你们所说的话吗?”
男人闻言一怔,露出追忆的神情,他攥紧手指,手里的文件被捏到变形也浑然不觉。
“记得。”男人回答,嗓音有些沙哑,像声音闷在喉咙,累积在心底的压力无处宣泄。
他一直在等待,渴望见到愿意接纳他们、带领他们的蓝染所描述的未来。
蓝染大人,我愿奉献这条命、这一生,成全您的大业,不只是我,我和同伴们都是这么想的。
如果是您,一定能做到。
电话虫闭上嘴巴安静下来,男人独自坐在办公桌后,阖上眼帘,脑海浮现铭刻至今的一幕。
他跪在地上,抓着焦黑的泥土哭嚎,整个人被憎恨捕获,眼球布满血丝,极端的情绪左右拉扯,像要将他分裂,暴露血淋淋的内里。
他嘶吼着,面目如恶鬼般狰狞,却又泪流不止。
身穿海军制服的男人在此时出现,背对燃烧的建筑和熊熊烈火,朝他走来。
男人咬牙去抓弃于身旁的武器,凸起的血管仿佛被恨意滋养的藤蔓,显得凶恶恐怖。
“世界政府的走狗——!”
他吼到一半突然有重物飞来,准确地砸在他身上,把他撞得重心不稳向后摔倒。
男人原本想把压住自己的物体推开,动作却只做了一半。
“呃……”
男人低头,这才看清楚发出呻.吟的是什么东西,那张熟悉的脸,即使沾满灰尘,局部被火焰灼伤,他也认得出来。
是和他搭乘同一艘船回故乡的同伴。
“冷静些了?”
低沉的声音似一阵风吹拂而过,驱散周围宛如来自炼狱的热气。男人回过神,眼底的仇恨并未散去,他质问蓝染有什么企图。
“我听见了你的声音。”
披风印着火光,身上的纯白也被赤红色渲染,蓝染低头看着男人。
“你的愤恨,对这个世界的不满与质疑,我听到了。”
蓝染对男人伸手,做出邀请的手势,褐色眼眸染上妖异的色彩。
“要加入我吗?”
“我会颠覆这个世界。”
男人握住朝自己伸出的手,他心想,哪怕是魔鬼也无所谓,他要跟着眼前的人,推翻无神的世界。
近了,再靠近一些,就是目的地。
蓝染昂首,看着天上乌云,有细如丝状的雷电在云层中穿梭。
现今持有“世界最强”称号的男人已经老了,人称“白胡子”的爱德华·纽盖特,他是四皇之一,四皇与王下七武海、海军本部被列为伟大航路的三大势力,可见白胡子有多大的影响力。
白胡子也是艾斯打从心里敬爱的船长、父亲,艾斯渴望将白胡子推上海贼王的位置,成为世上最了不起的男人。
白胡子本人对成为海贼王不感兴趣,他想要的是一个家庭,这个愿望已经实现了。
他将船员视为家人,船员感激他的恩情,唤白胡子一声“老爹”。
艾斯不会原谅杀死同伴后逃跑的马歇尔,势必会持续追杀他。假如艾斯不敌,战败后被马歇尔当成筹码,拿去跟世界政府交易,白胡子为了救视作亲儿子的艾斯,必然会展开行动。
到了那时,一场战争将无法避免。
过程中或许有许多决定,一念之间,就能回避最糟糕的结局,却又因为一些不能退让的坚持,导致事情再无转圜余地。
“来这里之前,我有先说明我的来意。”
尚未靠岸,频繁响起的轰鸣声似是另类警告,又像主动邀战。
蓝染轻声叹息,明白这趟旅程没办法无伤折返,要想达到他的目的,顺带完成上面交代的任务,得见血才行。
蓝染暂时与外界失去联系的这段期间,火拳艾斯输给黑胡子马歇尔,被马歇尔献给官方,换取王下七武海地位;然后,在香波地群岛这个地方,发生了震惊全世界的“天龙人事件”。
香波地群岛这个地方就在海军本部附近,虽然被称作岛,实际上是由多颗巨型红树构成,露出海面的树根被当成大地,人们在上面搭建房屋,每一区都有城镇和设施。
要前往伟大航路后半段,如果不想透过世界政府允许,弃船走陆上通道,就得选择特殊方式,潜水走海底路线。
神奇的地方在于,此地有专门的镀膜工匠,可以让船短暂在水下活动,也因此,香波地群岛时常有海贼拜访。
蓝染办完事,原本打算去一趟海军本部找战国元帅回报任务结果,却透过私人情报网,早一步获得天龙人被打的消息。
注入怒气的铁拳毫不留情,把天龙人那颗自诩高贵的脑袋狠狠打飞,据说那位天龙人被打掉了数颗牙齿,脸部瘀血肿胀。
听完过程,蓝染当下愉快地笑出声,然后不小心拉扯到伤口收敛笑容。
他还是发自内心感到愉悦,浑身伤都不能影响此刻的心情。
天龙人是享有特权的世界贵族,不受法律约束,或者说,他们的言行高于法律,肆意杀人强占别人物品,也没有人能指责他们。相反的,若有人冒犯天龙人,挑战天龙人的权威,海军与世界政府必须不惜代价维护天龙人的面子。
听起来很不公平,但这个世界便是如此,充满令人困惑的扭曲规则。
已经多久无人敢公然违抗天龙人,做出攻击天龙人的举动?路飞的那一拳不只打飞了天龙人,也敲走了卡住齿轮的小石头,让停滞已久的世界开始转动。
他怎么能不开心?路飞无数次用行动证明自己,自由且不屈的灵魂像颗散发光与热的小太阳,总能给他带来惊喜。
香波地群岛邻近海军本部,一接到天龙人遭受攻击的消息,战国挂断电话,转头调派海军代号为“黄猿”的大将波鲁萨利诺前往处理此事。
蓝染的小船慢悠悠地驶向港口,远远望去就见一艘军舰停靠岸边,岸上不时传来轰然巨响,光线明灭交替,乍看让人误以为是在举办活动。
从混杂的池子里分辨存在感极强的几股气息,人还没见到,蓝染就已知晓发生了什么事。
波鲁萨利诺吃下的恶魔果实有着明显特征,再加上本人并未掩饰,几乎是正大光明地向众人宣告他的到来。
激光笔直地命中红树,在海贼不敢置信的目光下,红树中断消失,失去支撑的上半段向一侧倾倒!
蓝染踏上香波地群岛,感受足底震荡,以及周遭频频响起的惊恐叫喊。
他往前走一步,身旁突然多出一道人影。
“这不是蓝染少将吗?”戴着太阳眼镜的男人歪了歪脑袋,脸上是难以用和善来形容的微笑。不过这不能怪他,这是天生的,有些人就是连无辜的笑容都能做出猥亵的效果。
波鲁萨利诺垂首打量眼前的褐发男人,语带好奇地问:“你去做什么了啊?身上血腥味这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