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沅命人留下了自己带来的登门礼,带着周娅和剪月在云家夫妇难掩悲愤的目光中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前行,周娅扒拉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见确定无人能听到自己的话,难忍兴奋地探头看向苏沅,压制着激动小声说:“少夫人,她真的会把百珠匣卖给您吗?”
苏沅拨弄着手腕的上的玉镯愣了一下,不太确定地说:“应该会的吧?”
周娅闻言肉眼可见地欢喜了起来,就连眉梢都在愉快地舞。
苏沅见状心里憋了坏,故作迟疑道:“不过也不确定。”
“啊?”
“毕竟,你也说了那是个宝贝,万一云夫人恋宝不惜命,实在舍不得给卖呢?”
周娅听到这话立马如临大敌般的苦了脸,像是真的在担心云夫人不要命了怎么办。
剪月实在是看不得苏沅逗小姑娘,勾了勾唇轻声说:“您惯会捉弄人,也不怕把这丫头吓哭了。”
苏沅嘴角上扬没说话。
一心紧张百珠匣的周娅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被耍了,一时间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地望着苏沅,苦哈哈地张大了嘴。
“少夫人……”
苏沅失笑摇头,淡淡道:“放心吧,她不会舍不得的。”
云夫人口口声声说起查账的事儿,都称自家无辜,都是下人作怪大意。
可据苏沅所知,事实并非如此。
怀北的烂账多不胜数。
云家起码占了大半,这般掩饰不过的错失,可不是三言两语能推脱干净的。
就算是为了保命,云夫人也不得不忍痛割爱。
苏沅搓了搓手视线落在从云家带出来的盒子上,挑眉道:“打开瞧瞧,让云夫人珍之重之还特意叮嘱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宝贝?”
剪月小心把盒子抱起往苏沅面前递了递。
苏沅伸手把盖子打开,看到里头装着的一对暖玉如意,眼底泛起点点冷光。
她把如意拿起来在手中把玩,剪月掂了掂盒子,皱眉道:“不对啊,这盒子怎的这么重?”
玉器瓷物易碎不可磕碰,多会在保存的器皿中铺上一层厚厚的绒布来保万全。
可就算是多铺上几层绒布,加上盒子本身的重量,也绝不会是入手这般沉重。
剪月不掩吃力地抱着盒子颠了一下,侧耳凑近用力摇了摇,不知想到什么突然压低声音道:“小姐,这盒子里还有东西。”
“嗯?”
苏沅把手里的玉如意递给周娅拿好,自己伸手去把盒子接了过来。
盒子入手的瞬间,苏沅的眼中就多了一丝意外。
这盒子分量沉得惊人,甚至还有点儿压手。
她曲起手指在盒子底部敲了敲,又晃了一下,突然对周娅伸手:“匕首给我。”
突然被点到的周娅猛地一顿,盯着她的手尴尬得红了脸,目光也闪躲着不敢看苏沅。
她慢吞吞地伸手到自己的小靴子里拔出一把小匕首,低着头小声说:“您怎么知道我身上有这个?”
苏沅睨她一眼,意味深长地笑了下,微妙道:“你猜?”
周娅……
她手指戳手指地盯着自己的鞋面不敢说话,耳朵却一直听着苏沅手里的动静。
苏沅把盒子侧放在马车上,看清连接处封漆的蜡痕,用手摸了摸,拿着匕首比顺着蜡封的方向缓缓划动。
常理来说,盒子都是订制好的,这样轻轻一划绝对分不开。
可她用匕首切豆腐似的顺着划拉了一圈,看起来应该挺结实的盒子就被卸下来了一块,盒子里头竟然是空的!
苏沅头也不抬地把匕首递给周娅,顺着拆开的小洞把手伸了进去。
手一掏,苏沅的瞳孔就明显地缩了缩。
她抿唇把手收回来,神色不明地捡起那块被拆卸下来的木块重新堵回去,淡声说:“剪月拿块布把这盒子裹上,你亲自抱着进府,不得让任何人碰。”
苏沅少有如此凝重的时候,剪月听了不敢大意,连忙点头。
“您放心,我记住了。”
她把拿了块深色的布把盒子包好,周娅赶紧把手里烫手的玉如意跟着放进去,搓了搓手小声说:“听说这是云家的宝贝,连见都舍不得让人见的,今日就这么送给了您,云家两口子还真是舍得。”
苏沅闻言眉眼间多了一抹复杂,明明是笑着的,可不知为何字里行间却生生让人感受到了一股子挥之不去的寒意。
她闭上眼说:“这就叫大方了?”
“云家的大方,咱们还没见识到呢。”
苏沅出门时心情不错,可回来的时候,显然情绪有些低沉。
剪月和周娅跟在身后都没敢大意出声,一路静静地进了屋,苏沅示意剪月把从云家带来的东西放下,坐在椅子上说:“你们都去休息吧,顺便帮我把大人请来。”八壹中文網
林明晰难得一日空闲,正在书房里带着什么也不认识只知道玩儿的林修然看书。
听说苏沅回来了,把要睡不睡的林修然交给冬青,自己施施然地就去看苏沅带回来的战果。
进屋见到苏沅脸色不佳,他脸上的笑立马就散了三分。
“这是怎么了?”
“去云家受委屈了不成?”
苏沅摁着眉心摇头,指了指自己带回来的东西,呼出一口气才说:“她们夫妇有要命的事儿紧着求我,怎会猪油蒙心让我受委屈?”
再者说,苏沅哪儿是能受委屈的性子?
林明晰听闻不是脸上阴沉稍微放晴,可接下来听到苏沅的话,眼底深处又慢慢的酝酿起了风暴。
苏沅把门关上,那拆开的木板拿开,抱着盒子哗哗哗往地上一倒,地上转眼间就多了好几个金灿灿的元宝,随之滑出的还有好几张数额惊人的银票。
林明晰看着地上的银票默无言语。
苏沅把空了的盒子扔到一边,指着地上的金子和银票说:“银票分量轻,直接放进去恐怕是难以察觉,也容易让人忽略送礼者的心意,所以才会在盒子底下塞几个元宝,这样才不会被大意忽略。”
她蹲下身捡起地上的银票拍了拍,塞到林明晰手中的同时冷声说:“听说你要查账,云家上下都很惶恐,生怕因过往错失招惹祸端,这就眼巴巴地送重礼来了。”
“林大人,云家今日所出的数,着实是大方得令人心惊呐。”
“出手这么大方,你说,云家的那笔账,到底得烂成什么样儿?才能让他们如此心虚惶恐?”
“林明晰,你好像真的抓到他家最要命的把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