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刚刚说起沈大老爷的病,沈老太太的手就一直抓着桌子边缘。
所以她此时翻倒在地,扯动桌上的桌布一起,茶壶茶碗全都翻倒在地,还淋了她自己一身残茶。
沈天舒忙上前去扶,却发现沈老太太竟然晕了过去。
“来人啊!”沈天舒朝外面喊了一声。
按理说屋里发出这么大的动静,就算没人叫,也该进来看看的。
但是非但没人进来,甚至连应声的人都没有。
难道是因为沈老太太怕自己和她的对话被人听到,所以把人都打发得太远了吗?
沈天舒一个人根本没办法把沈老太太扶起来,只能先用力按掐她的人中,希望能将人唤醒。
但沈老太太浑身软得如面条一般,没有任何反应。
沈天舒收回手,正准备抽出镯子内的金针,却突然闻到自己手上沾染了一股不该出现在此处的味道。
她寻找了一下味道的来源,发现竟然来自于沈老太太身上的茶水。
这茶被人下过药?
沈天舒拨弄着摔在地上的茶底,发现其中还加了不少东西,很巧妙地遮掩掉了绝大部分下药的味道。
加上沈天舒一直没有喝茶,注意力都在听沈老太太说话上头,所以一直没有发现。
直到此时,她才发觉其中的问题。
但是如此一来,这件事岂不更加奇怪?
若是沈老太太在茶中下药,那目的肯定是为了迷晕沈天舒。
可沈天舒并没有喝茶,反倒老太太自己喝了不少。
如果不是沈老太太,那么下药之人又会是谁呢?
沈天舒一时想不到有谁会做这种事。
她发现自己一时叫不醒沈老太太,便起身准备出去找人。
谁知道一推门才发现,房门竟然被人从外面锁上了。
“来人啊!外面有没有人?芸儿?明玉?”
沈天舒拍着门大声地喊着,外面却没有任何回应。
居然连谢芸都没有反应。
沈天舒心里一沉,肯定是出事了。
她刚想试试能不能踹开房门的时候,门竟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门外站着的,是沈天舒完全没有想到的一个人——董氏。
董氏的身子堵在门口,逆光站立,使得她的表情全部隐藏在了阴影之中看不清楚。
“大伯母?”沈天舒向后退了两步,一时间有点搞不清楚,她到底是主谋还是听到声音来帮忙的。
“你居然没晕倒?”董氏的声音有些飘忽。
“大伯母,你到底要做什么?”
“弟妹,你胡说什么呢?叫什么大伯母,你该管我叫大嫂才对。”
沈天舒发现董氏似乎是把自己当成了刘雅轩。
她还没摸清楚董氏究竟是怎么回事,不想刺激她,于是从善如流道;“我刚才也是一时糊涂,跟着孩子叫了,大嫂莫怪。”
董氏呲牙冲她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沈天舒发现,她的精神状态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随着董氏一步步走近,沈天舒立刻闻到一股十分浓郁的阿芙蓉的味道。
“大伯母,你也开始吸阿芙蓉了?”看着董氏找不到焦点的眼睛,沈天舒心里暗道不好。
自从之前得知沈大老爷吸食阿芙蓉之后,她便想办法通过厉子安查了一些相关的资料。
阿芙蓉不但可以让人上瘾,还可以让人变得疯狂,甚至产生幻觉。
董氏此时的状态就十分不对劲,难怪会直接将她当成了刘雅轩。
董氏瞥了沈天舒一眼,又看了看此时还躺在地上一身狼狈的沈老太太,反手关上了房门。
“你们两个关起门来说悄悄话,又是在商量要怎么抢走的我夫君是不是?”
“怎么会呢!”沈天舒解释道,“老太太只是跟我说了些夫君求学的事儿。”
“呵!”董氏冷笑一声,“你不用再帮老太太遮掩了,她跟我家老爷说的那些,我全都听见了。
“当年去我家提亲时说过的话,她如今已经都忘了。”
沈天舒只能努力拖延着时间问:“她当年说什么了?”
董氏却根本不接她的话,自顾自地说:“我不图沈家的钱,也不图别的,我就是喜欢他这个人,仰慕他的才华。
“哪怕他瘫一辈子,哪怕我们之间只有夫妻之名,永远都不会有夫妻之实,我也愿意守着他,跟着他!
“他读书我可以给他打扇,他写字我可以帮他研磨,为了他我什么都愿意,可是……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董氏突然加大音量,猛地回头瞪向沈天舒,“为什么你一出现,就什么都变了!
“只要有你在的时候,他的目光就会一直追随着你,看都不会看我一眼。
董氏上前一把扣住沈天舒的脖颈。
她吸食阿芙蓉之后力气比平时大了许多,沈天舒双手都用上了居然也没能掰开她的手指。
只听董氏继续道:“不就是因为你长了一张漂亮的脸蛋儿么!”
董氏说着,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轻拍着沈天舒的脸颊。
“你说,我若是把这张脸给毁了,他还会不会再多看你一眼?”
沈天舒此时已经开始觉得胸闷,透不过气来,脸和脖子都憋红了。
见掰不开董氏的手,她干脆松手,将双手背在身后,摸索着抽出了藏在镯子里的金针,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其刺入董氏脑后的哑门穴。
哑门穴为督脉、系督脉与阳维脉之会穴,平时被击中都容易导致人失语、头晕甚至倒地不省人事。
沈天舒这一针用上全力,整根金针没入董氏脑后。
董氏瞬间就失去了知觉,直挺挺地躺倒在地。
沈天舒也摔在地上,大口大口贪婪地喘着气。
但紧接着,她就不知从何吸入一口烟气,控制不住地呛咳起来。
沈天舒心道不好,拖着还在发软的手脚爬到门口,一把推开房门她就惊呆了。
沈老太太门外目之所及之处,已经全都被大火所吞没。
董氏是先放了火才进屋来的。
沈天舒被门外的热浪重新逼回屋内,赶紧关上房门。
她努力挪到另外一边,推开北面的窗户,可外面依然都是跳动的火苗。
沈天舒此时已经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整个人顺着窗台瘫软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