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亲王妃刚从娘家回来,就被王爷气得吐血晕倒的事儿,很快便在王府内传开了。
厉子霆气得几乎要发疯,他既不敢离开母亲身边,又恨不得去把他那个不省心的爹狠狠揍一顿。
旁边立着这么一位不断散发着寒气的黑脸阎王,大夫给仁亲王妃诊脉的手都忍不住有些发抖。
“我娘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吐血?”厉子霆忍不住问,“你诊脉到底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还不等大夫说话,床罩内就传来一道虚弱却依旧温柔的声音:“子霆,不许对大夫无礼。
“还请大夫勿怪,他只是太担心我了,并不是有意冲撞您的。”
大夫急忙起身道:“不妨事,霆郡王的孝顺是人尽皆知的,大家都羡慕王妃有这样孝顺的好儿子呢!”
厉子霆听了大夫这话,脸色好转了不少,语气也温和下来问:“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夫道:“最近由秋入冬,正是换季的时候,天气本就有些干燥。
“娘娘体内本来就有些燥火,刚刚突然大动肝火,所以才会气血攻心,晕了过去……”
还不等大夫说完,厉子霆就着急地问:“那她不是还吐血了么?
“比起你说的什么燥火,显然还是吐血更严重一些吧?”
“郡王还请稍安勿躁,娘娘吐血并非什么疾病,而是因为生气时不小心咬伤了唇舌。
“老朽已经检查过了,伤口并不算大。
“因伤口在嘴内不便上药,所以这几日少吃过热和刺激性的食物即可,休养几日很快就会痊愈的。”
听大夫这样说,厉子霆才稍稍安心。
他打发元冬跟着大夫去开方抓药,很快屋里就只剩下他在床边陪着云旭彤了。
“娘,那个人素来不着调,您又不是今天才知道,何必为了他那几句喝多了的浑话把自己气成这样。”
云旭彤却盯着他,半晌之后才轻声道:“子霆,你那些个侍妾,之前不是都养在城外别院中吗?怎么好端端的竟带回王府来了?”
厉子霆抓着云旭彤的手轻轻一抖。
“娘,您不喜欢的话,我以后再也不带她们回家了。”
“这不是娘喜不喜欢的问题。”云旭彤的表情有些痛苦,她看着儿子问,“人都说无论多大年纪的男人,都喜欢年轻漂亮的姑娘,可你为何偏偏与人背道而驰?
“我原以为你年轻,不过图一时新鲜,等年纪大些就好了。
“毕竟家里已经让你喘不上气了,能出去找点乐子也好。
“可是这都好几年过去了,你非但没有改变喜好,反倒越发变本加厉起来。
“连王爷都看不下去了……”
厉子霆听到这里,突然打断云旭彤的话问:“他因为这件事找你的麻烦了?”
云旭彤没有说话。
厉子霆心中涌起一股怒意。
他喜欢年长女人的事情,刚开始还有些藏着掖着,后来云旭彤知道后没有说什么,他便也不再躲躲藏藏。
仁亲王也是无意中得知此事的,为此父子俩没少发生冲突。
但是厉子霆根本不在乎仁亲王是什么态度,所以依旧我行我素。
但他显然忽略了一点,每次他做了什么惹仁亲王生气之后,对方都要去找云旭彤的麻烦。
他只想着母亲早就知道此事,既然没有反对,他就也不怕仁亲王去告状。
可如今仔细回忆一下刚刚仁亲王说的话和当时的表情,厉子霆才忽然明白过来,云旭彤为何会突然被气得晕了过去。
“他怎么敢……”厉子霆的拳头握得指关节嘎嘣嘎嘣响,“您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我是他……”
厉子霆不想把亲生儿子四个字说出口,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道:“他怎么能有那么龌龊的想法!
“娘,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说您了吧?您为何不告诉我?”
云旭彤无奈地笑了笑,伸手拍拍儿子的手背道:“你不要多心,他只是嫉妒你我母子之间感情太好罢了。”
虽然明知道这话只是云旭彤说来安慰他的,可厉子霆还是假装自己相信了。
他义愤填膺道:“那他为什么不想一想,我为什么跟您的感情更好?
“从小到大,他管过我什么?关心过我什么?
“小时候他一喝多了就在我面前逞威风,后来再喝多了,不是跟您吵架,就是打我骂我。
“有这个爹,真还不如没有!
“我是您拉扯大的,从我开蒙到读书也都是您陪着我,每次练完骑射回来双手疼得不行,也是您帮我热敷和按摩……
“您为我做了这么多,你我母子之间感情好难道不是正常的吗?”
厉子霆愤怒地说了一大堆话,像是在发泄情绪,又像是在解释着什么。
只是不知道他解释的对象,究竟是云旭彤还是他自己。
厉子霆一直陪着云旭彤,直到她喝完药沉沉睡去才离开。
回到自己的住处,才发现有人还跪在院子里。
厉子霆走近一看,才发现竟是那个引起这场混乱的侍妾。
“你还在这做什么?还嫌自己捅的篓子不够大吗?”厉子霆冷声道。
院子里两个下人一脸尴尬,赶紧过来想把人拉走。
“我早就跟你说,郡王不可能再留你了,你偏不信这个邪,快走吧,别惹郡王生气。”
看这厉子霆铁青的脸色,两个下人此时也是有些后悔,不该觉得侍妾之前过于得宠,说不定郡王余情未了,让她还有翻身的机会。
这下可好,反倒惹得厉子霆更生气了。
快要被拖出院门的时候,侍妾也没等到厉子霆的出声挽留,知道再不开口就永远也没有机会了,忍不住哭着道:“郡王,长菁知道错了,可长菁也是逼不得已……
“他、他可是高高在上的亲王,他要用强,长菁不过是弱质女流,又能有什么办法……
“可是长菁心里,从始至终都只有郡王一人……”
两个拖着她的下人冷汗都下来了,这是能随便说的话吗?
这是他们能有资格听的话吗?
其中一个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了长菁的嘴。
你自己作死也就算了,可千万不要拖上我们哥俩。
厉子霆全程未发一言,看着长菁被拖出去,才转身回到房中。
因为惦记着云旭彤的身体,他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
接近天亮的时候,好不容易睡着了一会儿,又梦见自己跟仁亲王打了起来。
但是梦里与现实中不同的是,云旭彤在梦里始终站在他这一边,甚至在为他摇旗呐喊。
所以他干脆利索地将仁亲王打倒在地,然后转身投向母亲的怀抱,得意地向她炫耀。
云旭彤笑得一脸宠溺,抽出帕子替他擦着额头上的汗珠,不断地夸他真的好棒。
这个梦有些太过美好,突然醒来的时候让厉子霆忍不住有些怅然若失。
但是随即又觉得有些羞耻。
因为梦中那些向母亲炫耀自己的本事、扑进母亲怀里、由着母亲给自己擦汗等等,全都是他小时候的行为。
如今突然在梦里看到早已成年的自己,还像个小孩子似的跟母亲撒娇,着实让人颇为羞耻。
但无论如何,这个梦还是让厉子霆新一天的心情十分不错。
他起身洗漱,换好衣裳,直接来到云夕瑶房中探病,并吩咐人将早饭摆在这里。
“不用单给我做什么,母亲吃什么我便跟着吃就是了,哪有那么多讲究。”
但是云旭彤却仿佛有些心不在焉,元冬也没在房中。
“娘,家里出什么事了吗?”厉子霆疑惑地问。
“没事,能有什么事儿。”云旭彤的回答有些遮掩,让厉子霆更加疑心。
“娘,有什么话是连儿子都不能告诉的。”
云旭彤被他磨得没有办法,只能含糊其辞地说:“我也是一大早刚起来,听人说你爹又要纳一个侍妾过门,所以叫元冬去打听一下情况。
“他纳妾我懒得管,也管不过来,只是想了解一下女方的出身,别是什么乱七八糟、不干不净地方出来的就行。”
一听是仁亲王要纳妾,厉子霆立刻就没了兴趣。
仁亲王纳妾这种事儿,在仁亲王府早已司空见惯。
一年不来个十几次,至少也得有七八次,几乎一个月就得有一个。
厉子霆最开始还会因为此事生气,可时间长了也就渐渐麻木了。
云旭彤见他露出一点嫌弃的表情,登时笑道:“所以我没告诉你,你偏要刨根问底儿。”
“我这不是……”厉子霆话没说完,元冬就从外面回来了。
进屋一看厉子霆也在,元冬明显地脚步一顿。
“看见我怕什么?我吃人啊?”厉子霆玩笑了一句又问,“怎么样?都查清楚了么?身家可清白啊?
厉子霆这话显然是在示意元冬,母亲已经将事情告知自己,有什么话尽可直说。
可元冬却依旧一脸为难。
厉子霆心里渐渐升起一股不太好的预感,他皱眉看向元冬,厉声催促道:“快说!”
元冬无奈,噗通一声跪下,先磕了头道:“还请郡王息怒,王爷、王爷要纳的侍妾,是您房中的长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