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天舒自己此时有种似梦似醒的感觉,人仿佛漂浮在半空中,混混沌沌的。
然后就觉得一双十分柔软的手握住了自己的手。
因为她正在发烧,所以觉得握着自己的手十分凉快,于是便将脸贴了上去。
她嘴里毫无意识地喃喃唤着娘,叫得陈老夫人心里酸楚不已。
沈天舒的身世,她之前曾听丰荣太妃简单提起过。
当时并没太在意,可此时却心疼不已。
沈天舒平日经常戴着面具,加上她出神入化的医术,时常会让人忘记了她的年纪。
可如今想来,她也才不过是个十几岁孩子。
陈老夫人叫迎秋弄了冰帕子过来给沈天舒敷着额头,自己则坐在床边,一直握着她的手。
迎秋见此情形,知道自己说也没用,就没有再劝陈老夫人回去休息。
她叫人抬进来一个躺椅,又在上面铺了毯子,让陈老夫人能待得舒服一些,也不耽误她陪着沈天舒。
很快,采蓝将药煎好端了上来。
陈老夫人叫人将沈天舒扶起来,自己亲自为她喝下了药。
药的味道很苦,沈天舒喝得眉头紧锁,却还是乖乖地一口一口将药全都喝了下去。
陈老夫人扯出帕子帮她擦擦嘴角残余的药汁,叹气道:“这孩子,就连生病了都这么乖巧,真是看得人心里难受。”
迎秋为了让陈老夫人不要那么难过,便小声道:“老夫人,也不是所有人都像小少爷那样,吃药的时候死死咬住勺子不放的。”
想起孙子从小每次生病喂药的艰难,陈老夫人也不由得失笑。
“行了,就你话多。”陈老夫人指使她道,“快去给天舒换个帕子。”
药喂下去之后,很快就有了起效。
沈天舒脸上的红潮稍稍褪去,开始大量地出汗。
迎秋用干布巾不断地帮她擦汗,接连换了两身干净的里衣。
沈天舒自己带的衣服有限,不够替换。
陈老夫人便命采蓝去三里城各家有年轻姑娘的人家询问,硬是凑了几身新做好还没穿过的里衣拿来。
虽然采蓝特意避开了没有去找薛珊雅,但是在城里到处敲门找人这么大的动静,还是被婷秀给听到了。
她趴在门缝朝外张望,等采蓝带人离开后,溜出去找刚刚被敲开门的那家询问。
“大娘,采蓝姐姐大半夜的这是来做什么呀?”
门内的大娘刚被采蓝吵醒也就算了,刚准备回去继续睡觉又被婷秀拦住,打了个呵欠,有些不耐地说:“就是问问我闺女有没有做好还没穿过的里衣,说是老夫人有急用。”
她说完不等婷秀再次发问就把院门一关,一路小跑回屋钻被窝了。
被老夫人叫醒也就算了,婷秀她可不耐烦应付。
婷秀虽然只得到了这一点儿消息,但是结合之前迎秋的话,很容易推理出来,看来还真是潼娘子生病了?
第二天一早,薛珊雅刚醒,婷秀就迫不及待地将昨晚得出的这个结论告诉给她。
“还真是潼娘子病了?”薛珊雅闻言皱眉,“还至于为了她大半夜的开山门去请大夫?”
“潼娘子毕竟是客人嘛!”
婷秀真不愧是薛珊雅的贴身丫鬟,一句话立刻让她的情绪阴转晴了。
可不是么!
潼娘子再怎么样也是外人。
等过些天祖父被接过来,还怕姑祖母不重视自己?
薛珊雅高高兴兴地起床,梳洗打扮一番,带着婷秀去给陈老夫人请安。
谁知到了寿安院的门口,却又被迎秋给拦住了。
“怎么,现在连我给姑祖母请安都不许了么?你昨天不是说让我今天过来么?”薛珊雅生气道,“还是说你就是故意不让我跟姑祖母见面?”
迎秋无奈道:“表姑娘,奴婢怎么会故意不让您见老夫人,只是因为老夫人昨个儿夜里没睡好,此时还没起身呢!”
薛珊雅闻言,眯着眼睛看向迎秋道:“真的假的?你不会又是在骗我吧?”
“当然不会。”迎秋道,“借奴婢几个胆子也不敢骗您啊!
“再说了,如果是奴婢撒谎,等表姑娘见到老夫人的时候,问一下不就把奴婢拆穿了么?”
薛珊雅听得这话有理,点点头道:“既然姑祖母还没起身,那我就等等再来吧!”
她说完正准备走,正好碰上陈三叔和陈三婶抱着东子过来。
“迎秋姑娘,我们来找潼娘子给孩子针灸。”
迎秋闻言一拍脑门,昨晚忙得都把这事儿给忘了。
“哎呀,你说这事儿弄的。
“不如这样,你们晚点再过来吧。
“潼娘子昨晚高烧了一夜,早晨才刚退了,这会儿正睡着呢!”
陈三叔闻言道:“好,好,原本就是我们来得太早了。”
陈三婶则解释道:“孩子昨晚和早晨吃得都挺少,所以我心里着急,才抱着孩子一大早就过来了。”
“没事,你们也是不知情……”迎秋话还没说完,采蓝就从屋里快步走了出来,凑到她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
“醒了?”迎秋惊喜道。
“是,潼娘子说让陈三婶抱着孩子进去。”
“能行么?会不会太勉强了?”迎秋担心地问。
昨晚潼娘子的病来得可不轻,整个人被烧得浑身发红,小小一个人窝在被子里喊娘。
别说陈老夫人了,就连下人看着都心里难受。
这才刚刚退烧,怎么也不知道好好休息。
但是既然潼娘子这么说了,迎秋也不好替人拒绝,便叮嘱陈三婶道:“潼娘子病还没好利索,老夫人也还没起身,你抱着孩子跟我进去,注意点儿。”
“好。”陈三婶赶紧应着,从陈三叔手里接过东子,抱着他跟在迎秋身后进门。
看着陈三婶都能进去,自己却被拦在门外,薛珊雅气得想要转身就走。
但是她不知想到什么,最后还是压住火气,停住了脚步,站在门外等着。
陈三婶跟在迎秋身后进了西隔间,就看到一个十分好看的年轻小姑娘,面色苍白,披着衣裳坐在椅子上。
沈天舒看到陈三婶抱着东子进来,虚弱地露出一个笑容,招招手道:“听说昨晚已经开始吃饭了?过来,我再给你看看。”
陈三婶有点蒙了,这就是潼娘子?这是生的年轻还是原本就这么年轻啊?
东子则直接看呆了,喃喃道:“娘,我看见仙女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