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天舒想要起身，被厉子安一把按住道：“你先别动，身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躺了几天，沈天舒稍微一动就感觉自己浑身酸痛。
想说话，嗓子也干得像是粘在一起了似的。
她张了几次嘴都没能发出声音。
厉子安赶紧叫阿禾倒了杯水过来，小心翼翼地喂给沈天舒润喉咙。
沈天舒急切地连吞了好几口水，这才觉得干涩的嗓子得到了滋润，但是声音依旧沙哑地道：“伤势怎么样了？没事吧？”
“放心，你医术那么高超，我能有什么事儿啊，恢复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厉子安说到这里，用眼角余光瞥向躲在旁边的季青林，继续道：“反倒是你，自己受那么重的伤，还要忙着救我。
“偏生你有再大的本事，你也没办法给自己治病。
“你都不知道，你这几日昏迷不醒，我都快急死了。
“要不是你面色什么都还不错，我都想把那个季大夫打一顿了。”
沈天舒知道他是为了逗自己故意这么说的，努力扯扯嘴角，露出个笑容道：“别瞎说，季大夫医术很好的。
“而且若不是季大夫，咱俩早就……”
厉子安赶紧伸手按在她唇上，不愿让她继续说出后面的话。
“咱们这不都好好的么！”厉子安伸手轻抚沈天舒的脸颊，心疼道，“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好不容易给你把身子养好一点儿，就总要碰上这些糟心事儿，瞧瞧你这下巴瘦的……”
沈天舒不愿让他这样一直沉浸在懊恼中，故意道：“怎么，嫌弃我呢？”
“瞎说！”厉子安立刻道，“是心疼。”
“今天腊月多少了？咱俩之前还说要赶回去过年，如今看是肯定来不及了。”
“过年也不差这一回，以后一起过年的机会多的是呢！
“反倒现在这样也挺好，只有咱们两个人一起过年。
“若是不珍惜这一次，以后怕是都很难再有这样的机会了。”
两个人互相宽慰着对方，反倒把躲在一旁偷听的季青林听得浑身不得劲儿。
“行了，你们两个差不多得了！”季青林终于忍不住跳出来道，“这不是都没死么，酸叽什么，烦死了。”
厉子安瞥他一眼道：“你个老光棍，嫉妒别人也不用表现得这么明显。”
“你……”
这俩人这几天斗嘴斗习惯了，一开口说话就又变成了平日的样子。
厉子安被他带偏了，拌了几句嘴才反应过来，赶紧收住扭头看向躺在床上的沈天舒。
却见她正眼含笑意地看着自己。
“看来你们两个相处得不错，这我就放心了。”
听了这话，厉子安和季青林同时扭头，简直不能更孩子气了。
“季大夫，不知道能不能将我的药方拿过来给我看看？”
以季青林的脾气，如果别的病人敢提出这样的要求，他一准儿要把人骂得狗血淋头。
但是他这几日观察着厉子安的伤势变化，对沈天舒的医术从开始的怀疑和质疑，已经变成了难以置信，甚至还有那么一点儿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出来的小崇拜在其中。
正如沈天舒了解的那样，季青林年轻的时候被称为鬼手大夫。
但其实绝大部分原因并非是他胆大，而是因为他学的苗医，经常会用到很多汉人觉得很奇怪甚至很难以接受的治疗方法。
后来因为发生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导致他连胆量都不如年轻的时候了。
所以当他听厉子安说，沈天舒已经将这种缝合伤口的治疗技术普及到军中，挽救了许多将士的生命之后，他心底对沈天舒的崇拜之情已经有些压制不住了。
若非沈天舒的身体状态太差，他都恨不得立刻过来找她好生探讨切磋一下医术。
所以此时听到沈天舒要看药方，季青林非但没有觉得被侮辱，反倒还有几分激动，一把从怀里掏出药方就冲了过来。
厉子安怀疑他是早有准备，但是在沈天舒和季青林之间，他肯定还是更信任沈天舒的医术。
沈天舒想看药方也是为了她自己能更快恢复，所以厉子安也只能勉强忍受季青林在自己眼前晃荡。
沈天舒看过药方之后有些意外地问：“我记得当年姜老神医邀请您去姜家的时候，您好像是拒绝了。
“但是这药方上，却感觉能看出几分姜老神医开药的习惯，难不成是我了解到的信息有误么？”
季青林有些纳闷道：“沈姑娘似乎对姜家的事儿颇为了解？”
这回不等沈天舒说话，厉子安就抢先道：“那是因为她本就是跟着姜潼姜神医学的医术。”
季青林闻言面色颇有些古怪。
毕竟沈天舒还太年轻了，姜潼四年前就已经遇害了，那她得从几岁开始学医才能小小年纪就习得一身这样过硬的医术？
想到这里，季青林发现，可能也只有沈天舒自己之前说的那句话能够解释了吧。
“您就当我生来就是做这行的吧！”
若是旁人听到这话，可能只会觉得难以置信。
但是季青林与苗族接触更多、更加密切，他从小到大也见识过不少苗族当中无法用常理去考量的事情。
所以季青林并没有深究这个问题，反倒突然问：“那你可会用姜家的金针？”
“是的，我会。”沈天舒点点头直接承认了。
季青林闻言转身就出去了，不多时他腋下夹着一本书，手里捧着一方帕子回来。
他揭开帕子，露出里面的金针问：“那这根针是你的？”
沈天舒十分惊讶，没想到自己以为丢失的金针竟然被季青林给捡到了。
“喏，现在物归原主。”季青林说着将针还给了沈天舒，然后又拿出一直被夹在腋下的书道，“沈姑娘既然是姜家的传人，你也都看出来了，那我也就不隐瞒了，我这几年其实一直在研究姜老神医的这本医案，从中获益不少。”
看到医案的时候，厉子安和沈天舒登时对视一眼。
之前搜罗来的医案一直不齐全，好在还是根据其他已知的文字猜出了医术中藏起来的是什么内容。
不然谁能想到，姜濉居然还将一本医书送给了季青林，一直被藏在这苗寨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