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声音,沈清漪连忙起身,道:“哥!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我还没换好衣服呢。”
她别别扭扭地扯着衣带。
沈经年仔细打量,只见少女少见地穿了一袭牡丹红,肤如凝脂,指如玉葱,眼似秋波,娇美的十字髻端庄之中不失娇俏,美的像是画上走下来的仙宫仕女。
沈经年不解:“这不都换好了衣裳绘好了妆,为何还不走?磨蹭什么呢?”
沈清漪支支吾吾:“就是没有换好嘛。”
一旁的流萤道:“是啊是啊,打从天没亮开始,小姐这身衣裳就穿了脱,脱了换,换了又觉得不好,又脱下来换,梳了望仙髻又觉得太张扬,换做灵蛇髻又觉得太轻浮,好不容易都满意了,又嫌弃妆不够美,折腾了足足两个时辰有余,小姐还觉得都不够美,可我们瞧着着实已是美如天仙,倒是实在不知该怎么修改了。”
沈清漪红了脸:“流萤!”
沈经年闻言便明了,不由笑道:“流萤说的没错啊,你这打扮绝对称得上美若天仙,哪还用得着换什么衣裳?”
沈清漪绕着手指,支支吾吾道:“可我就怕不够好看吗……”
见她神色娇羞,沈经年便知晓了她所纠结的缘由,忍不住抿唇一笑,上前从床上拿起一件水绿色的裙裳道:“世人都说‘红男绿女’,若是你不喜欢这牡丹红的宫裙,换做这件常穿的不更好?”
沈清漪道:“好看是好看,可我实在怕……”
她话说了一半才反应过来,一看沈经年那微妙的表情不由红了脸,便知自己被诈出了心里话,不由脸上一红,从哥哥手中夺下绿色裙裳,气恼道:“哥哥真讨厌!”
沈经年扬了扬眉,道:“害臊什么?我又不是第一日知道你们俩的心思,跟我有什么好遮掩的,一件衣裳而已,你若怕旁人瞧着太刻意便换,若是喜欢便穿着,反正你也不知今日楚世子会穿什么,又有什么好怕的。”
沈清漪闻言不由有些尴尬地吐了吐舌。
前几日沈清漪被楚峥越治好了伤后次日便折返回了沈府,这一回来不要紧,沈经年干脆连“世子爷”三个字都省了,满口“妹夫”长,“妹夫”短,一副恨不能立刻将妹妹卖去临江王府的无耻嘴脸,全然没有在猎场时那一副看楚峥越仿佛在看拱了自家白菜的猪的样子。
自沈经年在昏迷十日苏醒后很多事便有了微妙的变化,先是对楚峥越态度的转变,后又在许多事上都仿佛一早有所意料般扭转了不少乾坤,再结合周梦芙对他那唯恐避之不及的反常态度和他脸上那新鲜的巴掌印沈清漪便知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于是便揪着哥哥的耳朵将他拖进了屋里,仔细地问了个清楚。
沈经年眼见着瞒不过,便只得将个中缘由一一同妹妹和盘托出。
正如沈清漪所料,沈经年的确是有了沈家是如何消亡的记忆,但其中的缘由过程,却并非是沈清漪经历过的那样,因沈清漪入宫而起,因赵宪流放而灭。
在沈经年那十日昏迷的梦中,事情是接着今生而走的。
他梦到了猎场之中的真凶是刘慕言,而刘慕之会死在一个名叫九爷的男人手中,待刘慕之死后,整个刘家便会覆灭,但刘慕之临死前,却埋下了一枚怀疑的种子在绥元帝的心中。
原来在沈经年的梦中,刘慕之察觉到了楚峥越和沈清漪的感情,便传出了临江王府和沈家有所勾结的消息,而楚峥越则会大破敌军,野心昭显,一步一步走上摄政王之位,更是迎娶了沈清漪为王妃,夫妻二人相互扶持,最终一步步将皇权取代。
一早便对二人有所怀疑的绥元帝见此便更肯定了心中的怀疑,于是便利用通敌叛国的罪名,将沈家满门抄斩。
沈经年在罪名下达前并不在府中,便侥幸留下一命,却来不及救下沈氏一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整个沈家被斩首示众,更是在史书上留在被后人唾弃的污名。
沈经年为了替整个沈家报仇,便抛下了新婚不久的妻子梦芙走上了替沈家报仇的路,最终惨死,还是和离后一生未曾改嫁的周梦芙为他收的尸。
待沈经年醒来,才知那是一场梦,可待他得知真正的刺客真的是刘慕言时便知道,梦中的一切分明是真实发生的。
他自然不能让沈家重蹈梦中覆辙,也同样不愿再负了自己前世的一生所爱,周梦芙。
听完了原因的沈清漪:“……”
她凉飕飕地道:“哥哥别避重就轻,所以你脸上的巴掌印是怎么回事?”
沈经年沉默片刻道:“妹妹,我觉得你跟妹夫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嗯,我也这么觉得,所以你脸上的巴掌印是怎么回事?”
“你上个月想要的发簪哥哥明日就给你买好不好?”
“谢谢哥哥疼我,所以你脸上的巴掌印是怎么一回事?”
“……”
沈经年见蒙混不过关也只得乖乖说了实话:“……在我房中见了芙儿一时情难自持,便吻了她,我哪知道她会那么大的反应嘛……”
“……”
沈清漪面无表情地举起了手。
接着面上多了个巴掌印的沈经年便被沈清漪拖着来到了周梦芙的跟前赔礼认错,这事才算彻底尘埃落定。
因此此刻由沈经年口中说出自己对楚峥越有意之事沈清漪便并不意外,反而还仔细同沈经年商讨了起来。
“那你说怎么办?再说我寻常参加宫宴穿的都是玉色或者杨妃色,为的是不夺人的风头,可今日是咱们兄妹的主场,我自然期待着艳压群芳,可是我瞧着今日的打扮怎么都不好看,那你说该如何是好?”
沈经年扬了扬眉,道:“这么说来的确不好拿主意……哦,忘了说,我听楚峥阳说,楚世子比起绿色,好像喜欢红色更多些,只是今日宴席是喜事,楚世子穿的大概率也是红色衣裳,不过你既然觉得牡丹红的衣裳不好看换下来就是了,这身绿色裙裳也的确更适合你些。”
“谁说的绿色适合我?哥哥你什么眼光?我分明是穿红衣裳更好看。”
沈清漪伸手推开沈经年手里的绿色裙裳,红着脸起身出门而去,见沈经年杵在原地还不忘回头道:“还等什么?快走啦,一会儿赶不及侍宴,是要被陛下责罚的。”
说着便提着裙摆,美滋滋地离去了。
沈经年无奈一笑,摇了摇头,也紧随妹妹其后,兄妹二人携手一同坐上了前往宫宴的马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