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那人,楚峥阳便收了笑意,目送着那人踏马而去,然而还没等想出此人的名字来,便听对面的沈经年“哎呦”一声。
他转过头来,正看到从杯口溢出的酒液洒了沈经年满身。
沈经年接过侍从递来的手帕擦着身上的酒液,抱怨道:“你又见到了哪家的美人,这般魂不守舍的?”
“别闹。”
楚峥阳撂下酒壶,指着一个黑衣背影道:“那人我看着眼熟,你瞧瞧,你可认识?”
沈经年循声看去,那背影英武高大,的确是颇为眼熟的样子。
想了想,沈经年恍然大悟:“这不是九爷么!那日在宫宴上那个逃出了宫去的暗卫!”
这一提醒楚峥阳才想起来,道:“原来是他!这小子从皇宫里跑出来眼下全城都在通缉他,他倒是堂而皇之地过街,胆子倒是挺肥。”
“肥什么啊,前几日通缉令便被撤了,如今他可不是通缉犯,自然能从街上走。”
沈经年说着又奇怪道:“不过他怎么这么着急似的,那方向好像是……”
他说到一半又忽然一拍脑袋:“我怎么给忘了,今日是刘家被处斩的日子,他去的方向不就是刑场么?难不成他要去劫法场不成?”
楚峥阳笑道:“我倒觉得,他可不像是去劫法场的,只怕,不是送临刑酒,也是八九不离十了。”
沈经年挑眉道:“自从在宴上我笑话了你之后你这臭小子便处处同我唱反调,今儿你倒是说说,敢不敢赌?”
楚峥阳道:“好啊,赌什么?”
沈经年眼珠一转,抿唇笑道:“谁若是输了,就将心上人同对方和盘托出,如何。”
楚峥阳笑着一指沈经年:“都说我楚三爷为人油滑,我瞧着沈二哥你却也是不遑多让的主儿,心眼子不比我少。”
沈经年拍案道:“少废话,你只说,赌是不赌?”
楚峥阳举起酒盏。
“赌。”
盏璧相触,两个好友隔着酒盏相视一笑,各自一饮而尽。
……
而就在两人定下赌注之时,刘家人已被尽数押上刑场。
刘慕之被刽子手推了个踉跄,他身穿囚服,浑身恶臭,尽皆脏污,原本谦谦君子的容颜上此刻唯剩狼狈,头顶上的菜叶子还狼狈地滑下,有些尴尬地随着这一踉跄掉在了他的嘴里。
他避过头去,狠狠地吐了出去。
他望着台下指指点点的百姓,虽然知道自己此刻必然是狼狈如斯,却也知晓自己不得不忍受着这最后的屈辱。
毕竟这屈辱过后,便是挂着佞臣的名号遗臭万年。
刽子手含着一口酒,“噗”地喷在了刀刃上,接着举起刀来——
“刀下留人!”
然而这一刀还没落下,忽有一声大喝伴着急促的马蹄声传来,紧接着便有一把刀凌空飞来,正将刽子手手中的砍刀砸在了地上,险险削断了刘慕之的一缕乱发。
刘慕之惊愕地抬眼,却正见飞奔而来的人是九爷。
见来人是他,他不由又惊又喜,道:“老九,你是来救我的对不对?我刘家待你不薄,慕言又对你那么好,你必然是舍不得她哥哥死的是不是?只要你救我,我一定杀了沈清漪替慕言报仇!好不好?!”
九爷并不答话,只是从怀中掏出一物来,刘慕之抬头一看,赫然是写着“康和”二字的令牌。
九爷举着那令牌扫视众人,朗声道:“承蒙康和郡主恩典,特许在下亲斩宵小!”
刘慕之闻言不由大惊失色,道:“承蒙沈清漪恩典?!她杀了慕言,你竟然愿意做她的走狗?!老九,慕言还在地下看着你呢!你怎么敢?!”
然而任由他如何嘶吼咒骂九爷也丝毫不理会他,只是将令牌交于监斩官。
监斩官查看了那令牌后便点了点头,道:“的确乃是康和郡主的令牌不错,既是郡主所令,便如你所言就是。”
九爷抱拳道:“谢大人。”
他从刽子手手中接过大刀,刘慕之见此便知自己已是逃脱不得,也没有心思再咒骂,却在抬眼间,忽然发现沈清漪正身穿一件长及脚踝的黑斗篷,正冲着他露出烂漫笑颜。
见刘慕之的眼神同她对视一处,她便冲着他招了招手,她拇指上的扳指便随着她这一动作而暴露了出来。
刘慕之的瞳孔猛地放大。
他转过头来,果真见九爷的手上同样套着一个显然有些年头的铜戒指。
两个扳指的花纹相同,只是材质不同,九爷的扳指戴在右手的无名指上,也就是十指中的第九指。
许是这脑袋即将要离开脖子,脑子的旋转速度便也格外的快。
他回忆起九爷刚刚来到刘府投入刘慕言手下时,他曾询问过这扳指的由来,九爷只说此物乃是一直佩戴在身从未摘下的,并未展开细说。
可他从前也曾在玄武山听说过有关十指铜戒之事,便是称在这淮京之中有暗卫十人,效忠一个一直待在幕后的神秘人,此人从未露过面,但起计谋几乎天衣无缝,即便是玄武山也对此十人有所忌惮。
而九爷的九指上戴着铜戒,而在宫宴时,月白曾透露过刘府时曾有人将她引出沈府后赶尽杀绝被沈经年所救,因此她才会坚定反水。
他一直以为月白所言是假话,或是沈家假扮成刘家的人做戏,为的便是逼她反水。
可如果月白是真的见过当日追杀自己的刘家人出现在了大殿之中,甚至就站在他的身边呢?!
刘慕之吓得浑身哆嗦,手脚都是冰凉的。
他一直以为自己栽在沈清漪手中是偶然使然,可是如果从更早之前,这出棋局就已经布下了呢……
他面色惨白地抬头看向沈清漪,忽然扯着嗓子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大吼道:“沈清漪!你当真能够算计至此么?!我聪慧一世,却栽在了你的手里,沈清漪,你就不怕我是——”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余下的半句话便随着滚落在地的脑袋而消散在了风中。
他余下想要说什么便无人再知道了。
沈清漪看着那颗脑袋,漠然地挽了挽唇角。
她把玩着拇指上的扳指,自言自语地笑道:“其实原本并不想杀你的,反而还想留你一命,只可惜,是你自己苦苦相逼。”
她转过头来,欣赏着看台上的无头男尸,咯咯一笑。
“看来本郡主最开始下的这部棋果然没有白费力,是一步绝世好棋呢。
“这一局对弈,看来还是我赢了啊。
“下辈子投胎,可别再遇上我。
“——刘慕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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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虑到有小伙伴可能看不懂,别着急,后面有详细解释阿瑶究竟下了多大一出棋。
不过这个反转会不会有点无聊?前面给了很多暗示嘿嘿。
准备考科三了,紧张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