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药好生熬上,再添几味药性柔和的进去,小火慢熬,可别糟蹋了这些个好药。”
府医接过那药便明了,笑呵呵道:“三爷放心交给我就是了。”
待楚峥阳走后,府医便添了几味药,开始熬煮。
药香逐渐散开,南风吹过,吹进了离药房最近的院落。
片刻之后,楚峥宜一脚踹开了药房的大门。
府医吓了一跳。
“二爷,您怎么来了?”
楚峥宜进屋后闻到那浓烈的味道更是险些被熏过去。
他咳嗽了两声,道:“什么药味,这么难闻?谁病了这是?”
府医道:“哦,无人生病,只是三爷身子不大好,特意寻了些药膳来补身子。”
“老三?”
他皱了皱眉,回忆起这小子一副为情所困的模样,再加上他平日眠花卧柳的性子,他便有了三分的了然,心道必然是楚峥阳这三弟弟年纪轻轻眠花卧柳,一些器具提前用退化被新看上的姑娘嫌弃了,所以才会为了一雪前耻吩咐府医熬药。
想到此他倒也不嫌弃这股子难闻的药味儿了,便道:“这混小子,插科打诨的,在外头也不知一天天都在做什么,这眼看着就要去战场了,还在家里头想着这些不正经之事,是药三分毒,更何况我方才见他饮了酒,这等大补之物岂不反而伤身?”
府医一拍脑袋,道:“幸得二爷提醒,此药的确不好饮酒同食,否则必然伤身,这样,我马上再给三爷熬上一碗醒酒汤送去。”
嘱咐过后,楚峥宜便点头离去了。
药很快熬好了,府医唤来了个小侍,吩咐将药端去给了楚峥阳。
那小侍本是药房中人,并不在房中近身伺候,对方才房中发生的缘由便不知十分,接了这活计便一心端着药前往,谁知却在路上碰上了珍珠姑娘。
珍珠是那不靠谱的临江王妃身边的婢子,这见药房的小厮端着药往楚峥阳院里走,便不由唤住他,询问道:“三爷可是病了?怎的一口气端了这么浓的两碗药来?若是病了,该知会王爷王妃一句,怎可私自煎药瞒下?”
那小厮见是她便不敢怠慢,连忙行了礼,道:“珍珠姐姐安好。三爷身子本无事,只是二爷说他在外不知闹了些什么缘故,担忧说……哦,说他不能人事,所以熬了药来好生填补。”
“不能人事?!”
珍珠闻言不由大骇,也来不及接着问了,转身便匆匆往临江王妃的房中去了。
临江王夫妇还未曾睡下,临江王妃正绣着花样子,见珍珠匆匆进门来,便皱了眉,道:“你这是干嘛?这个时候进来,没看见本妃正在为王爷绣衣裳么?”
她抬头说话,稍不留意,手下便猛一用力,手中的针当着临江王和珍珠两双眼睛之下,就这么断着没入了衣裳里。
临江王:“……”
他习以为常地叹了口气。
珍珠为了保命自然也选择视而不见,连忙匆匆回禀道:“王妃不好了,听府医说咱们三爷在外头不知得罪了谁,被人家算计着不能人事了,眼下正不敢声张,偷偷吃药医治呢!”
临江王夫妇登时大惊失色,也顾不得旁的,一前一后便窜出了门去。
等到楚峥越踏入王府大门时,看到的便是四个御医拉着挣扎不止的楚峥阳,吵着要给他检查能否人事的画面。
楚峥越:“……?”
楚峥阳满脸通红,不知是醉的还是气的。
见楚峥越进门来,他连忙冲着他喊道:“哥!快救我!”
……
这场乌龙随着楚峥越的回府而告终。
楚峥阳捂着脸仰躺在曲水亭台的长凳上,哀嚎道:“真是没脸见人了!大晚上被爹娘到宫里请旨找御医给我治不举这事估计没两天就要传遍整个京城!我的一世英名啊,毁了,毁了!”
饶是楚峥越也忍不住笑着摇头道:“时闲那小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耿直得常常是一条路走到黑,你还把他的话当了真,不是找不自在是什么?你也是,沈阿瑶那丫头还未及笄,我怎会与她……”
楚峥阳一骨碌爬起来,抱怨道:“少来!你莫名其妙让时闲带那种药回家就算了,为什么被误传为不能人道的人是我?我不干!你说你怎么赔我名誉!我风流楚三爷的名号眼下全毁了!”
“少在那鬼叫,行李可收拾好了?明日只怕是咱们家人这个月最后一次团圆的日子,明日好好吃一顿饭,待后日,便要出发前往边关作战了。”
楚峥阳道:“放心,一早便收拾好了,我可是大哥的军师,自然不能拖了你的后腿。”
说罢,他又忽然想到了什么,便坐起身来,道:“说起来这么多年了,你还未曾有过小字,身为世子却还未曾起过小字,友人唤起你来不是称世子爷就是称全名,难免生疏,待这场仗胜了,难免有无数人巴结意图结交,倒不知你可要趁今日给自己起一个小字?不为了旁人,也该让我嫂子唤起来亲昵些才是。”
听到前半句,楚峥越并无甚兴趣,已做好了随口拒绝的打算,然而提及沈清漪,楚峥越便将拒绝的话毫不犹豫地咽了下去。
楚峥阳将他的反应看在眼中,不由低头窃笑。
楚峥越听到了他竭力忍笑的声音,知晓他是因为自己对沈清漪的态度而揶揄,却也未曾说什么,只是手指点在石案上,细细思索。
片刻之后,他缓缓张口。
“念……”
楚峥阳:“念?”
“念……念遥,如何?”
“念瑶?”
楚峥阳蹙眉,“虽说知晓你外出征战,必然思念嫂子,可当今皇后的封号便唤做明瑶,起这名字,会不会大不敬?”
楚峥越道:“并非是沈阿瑶的阿瑶。”
“那出处是?”
“杜荀鹤有诗云:‘遥知未眠月,乡思在渔歌。’战事在即,念遥之处方知思乡情切,于情于理,此字最合适不过。”
楚峥阳以扇击掌,道:“楚念遥,好名字。今念回故里,遥恨踏月追,你我兄弟三人自幼手足情深,如今同上战场,血脉相亲在侧,自然不必遥恨踏月追。”
楚峥越道:“自然如此。”
他下意识抚上了腰间的荷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