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一家姑娘许几家,这等话你也说得出口!”
沈老夫人作势扬起拐杖要打沈临,沈临下意识地唤了一声:“母亲饶命!”
便跪在了地上。
逗得沈经年兄妹在身后凑头窃笑。
沈老夫人也没有想要在孙子孙女跟前下沈临面子的意思,便收回了拐杖,道:“快起来,别这幅丢人现眼的样,没得让两个孩子瞧着难堪。”
沈临道了一声:“是。”
接着悻悻地站起身来。
老夫人接着道:“你这话虽是不妥却也是实话,的确,这眼看着咱们三娘就要及笄了,可如今还未许人家,寻常家的贵女十三就早早定下了未来夫婿,偏生咱们家不着急就算了,没想到这些皇子反倒急不可耐——你说咱们家三娘,莫不是天生嫁皇子的命?”
沈清漪尴尬:“其实我觉得这事……”
然而沈临看都没看她一眼,只是打断了她的话摇头对老夫人道:“什么嫁皇子的命?最是无情帝王家,我怎么舍得让阿瑶嫁去那等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这些皇子里,蜀王心机深沉,太子心狠手辣,梁王又蠢顿不堪大用,谁能让咱们阿瑶托付终身?”
老夫人道:“虽是这个道理,但阿瑶如今已被皇后娘娘看上了,又能如何?”
沈清漪:“那个,其实我……”
沈经年道:“祖母不必担忧,虽说皇后娘娘看重阿瑶,但这些日子也未曾十分优待于她,太子也并不像十分喜爱阿瑶的样子,想来若是在及笄前阿瑶同旁人定了亲事,太子也不会说什么。”
沈临摇头道:“说的倒是轻巧,可如今这明眼人都看得出皇后的赐婚之意,谁还敢上门提亲,岂不是折了皇后的面子!”
他看了看沈清漪脸上的伤,又道:“更何况如今阿瑶这脸……唉!”
沈清漪:“我脸上的伤其实是……”
沈经年道:“脸上的伤倒不是问题,阿瑶的容貌如何,京中众人都只知晓的,若是父亲担忧,我倒是有个主意,或许可以破此局。”
“快讲。”
沈经年接着道:“父亲既担忧阿瑶是皇后看重的人,那么咱们只消让陛下赐婚,陛下的圣旨一到,即便是皇后也不能说什么,更何况此事是父亲在朝堂提出的,若是皇后敢说什么,便成了妄议朝政,想来便可皆大欢喜了。”
沈清漪:“不是,我……”
沈临眼前一亮,道:“这倒是个好办法!那就这么定了,我明日便让诸位同僚将自己家适龄公子的画像送来,咱们好生为三娘择婿!”
老夫人点头:“此言有理!”
沈经年笑道:“就这么定了。”
沈清漪:“你们能不能听我——”
沈临笑呵呵地捋着胡子:“轻罗流萤,快送阿瑶回去吧。”
沈清漪:“我还没——”
轻罗:“姑娘这边请。”
沈清漪:“……”
就没人能听她说话的么!
……
沈清漪憋着一张脸回到房间,还没等进门,便嗅到了一股子好闻的药香。
细看这药香却是从她房中传出来的。
她“嘿呦”一声,欣喜若狂地自言自语道:“来得真是时候!”
接着便屏退众人,独自进了房中。
屋里正蹲着个仙风道骨的白衣公子,手里拿着蒲扇,缓缓地扇着面前的药炉。
药香便是从这药罐子的缝隙之中顺着半开的窗飘出去的。
这公子生得并不是十分俊美,只是身形纤瘦,浑身的仙气简直下一秒就会飞身而起,化作仙人一般。
沈清漪见了他,简直像是老母亲看到了失踪多年的亲儿子一般飞快奔去,就差没涕泪横流了,扑上去道:“三思,你来的可真是时候!”
在她扑过来的刹那三思便看也没看伸出一只手指,正点在她的额头上,脸上的嫌弃毫不掩饰。
“刚从外面回来,还没好生梳洗过,别用你的脏手碰我。”
沈清漪讪讪:“我去出去片刻,有什么好梳洗的。”
“那也不行,瞧你脚底下——噫。”
三思的眼神落在了沈清漪脚底残留的雪水,五官便更皱紧了几分,将手缩回来,用一条白手帕仔仔细细地擦过了方才点沈清漪额头的手指,道:“若是再不去梳洗干净,我便走人,你就挂着这张脸出去见人好了。”
“别别别,我洗,我洗还不行么。”
沈清漪无奈地退出门。
三思这才皱皱鼻子,用抹布将方才浸了雪水的地方好好擦了一遍,接着嫌弃地翘着兰花指,将抹布整个顺着窗户扔了出去。
不多时沈清漪便折返了回来,如实道:“换了干净的鞋袜和外袍,又仔仔细细地洗了手,现在我总能进来了吧?”
三思仔细打量了好一会儿才道:“差强人意,但也勉强,进来吧。”
沈清漪坐在他铺在地上擦得干干净净的蒲团上,三思将药罐子中的药倒入碗中,道:“喝下去,热热地流了汗,一会儿好了。”
沈清漪喝了药后好奇道:“你怎么知道我的脸今日会出疹子还带着解药赶来了?”
三思头也不抬道:“原是七古飞鸽传书给我,说了今日之事,我便想到你也许会利用此事做文章,为防万一,便在药箱之中多添了几味药,到这里后听了两句便知我的意料无错,索性便提前将药熬上了。”
沈清漪心服口服:“聪明。”
三思道:“倒不是我聪明,主要是因为你蠢。”
沈清漪:“……”
好生气。
主要这句话还真是无法反驳。
更生气了……
三思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不是蠢是什么?虽说我在你手下做事,却也看不惯你这种不爱惜自身的人。”
他从药箱里翻找出一瓶药来,扔入沈清漪的怀中,道:“此物是让男子断子绝孙的药,若是那蜀王再敢对你如何,你便将此物哄骗他吞入腹中。”
他提着装好的药箱走到后窗出,正要离去时又顿住了脚步,转头对沈清漪道:“此计再不可行第二次,我这种行医之人最看不得的便是伤害己身谋利之人,若是再有下次,恕三思不肯再治。”
说罢,便轻巧地跃出窗外,隐匿在了雪地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