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实在太吵了,林宴睡了没多大会儿就起来了。人类的衣物穿起来太麻烦了,幸好有秋云在旁边伺候。原主往日穿衣也要靠秋云伺候,倒是没有惹人怀疑。
洗漱完出门,院子里丫鬟随从手里都抱着物件,脚步匆匆。一个陌生的嬷嬷站在一旁,见林宴出来,上前俯身请安道:“大少爷这么早就醒了。”
不等林宴开口,旁边的秋云怨愤道:“知道早你们还弄出这么大动静?诚心闹我们夫人和少爷!”
嬷嬷直起身子正色道:“姑娘可别这么说,我们这些下人哪敢闹夫人和少爷。这可是老爷吩咐的,来了不许耽搁,立刻送夫人和少爷回京城。方管家和我们这些下人,一路上没敢休息,紧赶慢赶赶到,连水都顾不上喝一口,就得帮着收拾行李,明儿一早送夫人和少爷动身。”
把老爷搬了出来,秋云憋着气不敢再说什么。斜对面的房门开了,赵嬷嬷领着方管家出来,看见林宴,过来请安道:“少爷醒了,去夫人房里一起用早饭吧。”
“嗯。”林宴点了点头,目光落到她旁边陌生的中年男子身上,中年男子慢条斯理朝他拱手,“大少爷。”
“秋云,等少爷用完早饭,叫几个丫鬟去屋里收拾行李,明日一早我们就回京城。”赵嬷嬷脸色有些不大好,吩咐秋云。
“是。”秋云应了一声,陪林宴往沈氏屋里去。
林宴进去的时候,沈氏正接过丫鬟拧干的帕子擦手,看见林宴,苍白的脸上露出笑意,“宴儿来了。”
“……娘。”人类见面好像都要打招呼的。林宴有些不自在叫了一声。
听见林宴叫娘,沈氏心里长吁了一口气。她方才还担心林宴会因为方管家来接他们回京城,又和她闹脾气。
沈氏吩咐丫鬟去端早饭,拉着林宴的手在桌旁坐下,叮嘱道:“用完早饭去四处转转看有什么需要带上的,别落下了。”
“哦。”林宴心不在焉答应一声,目光落在门口,雀跃期待一会儿的早饭。人类的食物花样品种实在是太多了,不知道早饭又要吃什么。
早饭是两碗清汤小馄饨,和一笼热腾腾皮薄汤汁多的小包子。林宴小心翼翼克制着自己,照着沈氏的模样,吃了几口小馄饨,又夹了两只小包子,就依依不舍放下了筷子。昨天他吃那么多把丫鬟都惊到了,如果今天再被原主的娘发现不对劲,就完蛋了。他还想找果子,可不想被当成妖怪抓起来。
果然,沈氏放下筷子,抬头见他也放下了筷子,只蹙了蹙眉,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他实在是太机智了。林宴喜滋滋的想。
“娘,我出去了。”担心和原主的娘待一起的时间太长会被发现异样,林宴起身道。
“去吧。”沈氏点点头,等林宴出门,她身边的贴身丫鬟碧月上前道:“夫人,少爷似乎还是不太高兴,连早饭都用的少了。”
沈氏叹口气,忽猛烈咳嗽起来,碧月赶紧弯腰轻抚她肩背。窗外传来方管家呵斥下人的声音,碧月忿忿道:“老爷派方管家亲自过来,还带来了十几个侍卫,说的好听是为了一路上保护咱们,说得不好听,就是怕少爷半路跑了。”
沈氏止了咳,苍白的脸颊浮起不正常的潮红,勾起嘴角语带讥讽,“宴儿若跑了,嫁到北陵王府的就是他那宝贝女儿林瑶!”
林瑶只比林宴小一岁,琴棋书画无一不能,从小参加各种宴会,十五时那边就得了京城第一美人的名号。林锦华花了大力气培养她,怎么舍得将她嫁给北陵王。要知道北陵王不仅毁了容名声不好,还是皇上的眼中钉。
北陵王和皇上是异母兄弟,战功卓绝。皇上表面依仗北陵王,私底下却忌惮他不已,甚至想要除掉他。可北陵王十四岁就参了军,作战英勇,十几年浴血拼杀下来,手下忠心将士无数,皇上想除掉他,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何况北边有几个部族一直虎视眈眈,唯一忌惮的,只有北陵王。只要北边一日不安稳,皇上便一日不敢动北陵王。
她父亲在世时,北陵王曾经在她父亲麾下待过一段时日。她父亲私下里对她提起过北陵王,对北陵王的为人品性很是赞赏。
后来她父亲去世,北陵王因故毁容,一度传言北陵王性情大变,变得暴虐凶残。然而两年前元宵,从京城回庄子途中,天降暴雪,只能暂时歇在郴州一个僻静的驿站。当时因为暴雪暂留那个驿站的还有两拨人,北陵王和齐远侯世子。
她记得当时齐远侯世子带了一只颇为名贵的猫。那只猫不知为何挠伤了世子,素来温文尔雅、无数姑娘倾心的世子大怒,用鞭子狠狠抽打了一顿,就把那只奄奄一息的猫扔在了冰天雪地的院子里,不再管其死活。
那天夜里,她咳嗽厉害,睡不着觉,起身推开窗户想透透气,就看见白雪皑皑的院子里,一个男人弯腰抱起地上的猫,轻轻抚摸。
院中白雪映出那男人的容貌,左脸带着玄色面具,露出半张如刀刻般的冷硬侧脸。正是北陵王。
那夜北陵王抱走了猫,第二天发现院子里的猫不见,齐远侯世子还大发了一场脾气。
那夜之后,她便觉得传言不可信。
得知宴儿被赐婚给北陵王后,她曾跟宴儿说起过驿站这件事,可宴儿被齐远侯世子那张温文尔雅的好面皮迷了心窍,就是不同意和北陵王的亲事。
不同意也不行。莫说皇上已经赐了婚,就说北陵王的为人,她相信她父亲的眼光和自己亲眼看见的。宴儿过去北陵王府,就算不能得北陵王的喜欢,应该也不至于太艰难,总不会比他以后在林家更难了。
自己已经活不久,也能安心去了。
林宴没吃饱,回房抱了一碟点心,趁秋云收拾行李溜出来,跑到花园的一处假山旁,脱了鞋袜,光溜溜的脚丫贴着潮湿的土壤,细长根须悄悄探出,向泥土里扎根。
林宴抱着点心坐到地上,一边懒洋洋的扎根晒太阳,一边往嘴里喂点心。小黄雀跟着他飞了过来。
“去京城的一路上,我怎么把你带在身边?”林宴捏碎了点心洒在地上,伸手摸了摸小黄雀的脑袋,撑着下巴苦恼。
小黄雀低头啄完地上的点心屑,脑袋在他掌心蹭了蹭,“找个鸟笼,人类养鸟都是放在笼子里的。”
它见那些上山的猎户,都会把捉到的鸟关到笼子里。
话音刚落,远处就传来急切的脚步声,秋云从假山后探出身,看到林宴,松了口气,“少爷,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还怎么把鞋和袜子都脱了。”
“秋云姐姐,我在花园里抓到一只小黄雀。”林宴双手捧着小黄雀,朝她笑眯眯,“你帮我弄一个……嗯鸟笼。”
见他想养鸟,秋云领他回了屋,就让人去街上买了只鸟笼回来。林宴把小黄雀放进鸟笼里,在食盘里倒上水,放到了自己床边。
第二日天还未亮,林宴就被秋云从被窝里挖出来穿衣裳。早饭都来不及用,就迷迷瞪瞪被塞进了马车。
马车缓缓开动,林宴抱着鸟笼,靠在窗口,揉了揉眼睛往外面看。远处晨雾蔼蔼,错落有致的房屋若隐若现,村子还在沉睡,一派宁静祥和。
“少爷,小心着凉,再睡一会儿吧。”清晨还有些凉,秋云放下车窗帘,取过马车一角的被子铺开。
沈氏虽然离府这么多年,但好歹还有夫人的名分在,林家倒也不敢太过怠慢。加上林宴又被赐了婚,面子上的功夫还是要做到。周管家这次带过来的几辆马车,都十分宽敞精致,睡三个人都绰绰有余。林宴和秋云坐一辆,沈氏坐后头一辆。
林宴裹进被子里,只睡了一会儿,就被外面的喧闹声吵醒。他迫不及待起身,掀开车窗帘往外看,马车正行到了一处集市,两边是大大小小的铺子和摆摊的人群,摊上乱七八糟摆了好些东西,看的他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这就是人类的街市啊,可真热闹。林宴趴在车窗感叹,他在山上很少见到人,又不能下山,只能听小黄雀讲一些山下的事情。只知道人类的街市很热闹人很多,不知道竟是这么的多。
这一路走,林宴就盯着窗外一路猛瞧。秋云原本还担心他会不高兴,万万没想到他一路上都情绪高涨,一点也不像不愿意嫁给北陵王的模样。
秋云疑惑想问,又不敢问,就怕问了把他家少爷不高兴的情绪招惹出来,只能憋了下去。
如此过了四日,第五日晌午,马车抵达了京城。
马车缓缓驶入城内,林宴趴在窗口望着巍峨城墙,忽的鼻子微微一动,抬头猛地看向城内,他感应到了果子的气息。
不过有些奇怪。林宴疑惑地蹙眉,果子的气息若隐若现,竟然感应不到具体的方位,好像有什么阻隔了他和果子的联系。
怎么回事,果子是被藏起来了吗?
正疑惑不解,秋云把他从窗口拽下来,放下车窗帘,不许他再往外头看。
林宴回过神,用力捏了捏手指,没关系,既然果子在京城,他一定会找到的,到时候要狠狠揍那个贼人一顿。敢偷他的东西,真是不想活了。
他们抵达的消息早就传回了林府,林家已经派了人在城门口等。马车又走了半个时辰,才停下来。
“少爷,到了。”秋云掀开车帘看了一眼,扶林宴下马车。
林宴没要她扶,自己抱着鸟笼跳下了马车,看向面前的大宅子。门口有两尊石狮子,朱漆红门,围墙又高又宽,都看不到边,比他之前住的地方气派了不知道多少倍。
石狮子下头的台阶上站了一群人,被簇拥在中间的女人身上戴着好些亮闪闪的珠宝,晃的他眼睛疼。
周氏已经领着下人们等了会儿,见沈氏在赵嬷嬷搀扶下从后头马车下来,亲热迎上前,“姐姐,这一路上辛苦了,快和宴儿进府去好好休息,院子我已经让人打扫好了。”
沈氏抬眸扫了一眼门口迎接他们的人,除了周氏和一群下人,就再无旁的人了。
周氏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笑着解释道:“瑶儿被老太太叫了去,宣儿在老爷书房背诵功课。不能出来迎接姐姐,还请姐姐多担待。”
沈氏冷淡收回目光,捂嘴咳嗽两声,“进去吧。”
林宴跟在沈氏身后往里走,里面比外面更大更气派。一开始他还记着路,后来绕来绕去,他都晕了,索性不记了,只跟着沈氏走。
经过长长的游廊,终于到了一处院落。又进去曲曲折折走了一段,才在一间散发着檀香的屋子前面停下来。
“老太太一直在等你们呢。”周氏笑盈盈说了一声,门口的丫鬟掀起帘子,她打头先行进去。
林宴跟着沈氏进去,就听见一个姑娘脆生生的声音,“娘,快看,这是祖母送我的首饰。”
“你这丫头,又哄祖母送你首饰。快收起来,你大娘和哥哥回来了。”周氏笑着训了女儿一句,说道。
林瑶把首饰交给身后的丫鬟,目光只在林宴和沈氏身上浅浅一瞥,敷衍的朝沈氏和林宴行礼,连腰都没有弯一下,“大娘,哥哥。”
老太太坐在上首,笑吟吟看着母女俩,而后目光扫到沈氏和林宴,笑容淡下去,不太热情的开口,“回来了。”
沈氏淡淡朝她行了个礼,“老夫人。”
林宴看看老太太又看看浑身珠光宝气和她娘一样的林瑶,学方才林瑶的模样,也敷衍行了个礼,“祖母。”
老太太面色一变,语气严厉道:“宴儿这是什么意思?这才刚离开京城几个月,怎么变得如此没有教养,连男子的礼都不会行了,竟学起女子来?”
沈氏沉下眸,正要开口,林宴伸手指了指林瑶,无辜道:“我学她的。”
原主残存的记忆有限,没有教他怎么行礼。他又不知道男子和女子有差别,这里只有林瑶,他当然只能学林瑶了。
他虽然不知道没教养是什么意思,但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好话。这个老太太,年纪一大把了,说话还这么难听刻薄,年轻的时候肯定过得很苦。
林瑶的脸色也不好了,以为林宴是在阴阳怪气的讽刺她没有好好向沈氏行礼。
“老太太别动怒,是瑶儿不好。”周氏也觉得林宴是在讽刺,脸有些挂不住,在旁边强笑道,伸手推了推女儿,“瑶儿,再重新给大娘行个礼。”
林瑶咬紧唇,恨恨瞪了林宴一眼,才弯腰规规矩矩给沈氏行礼,“大娘。”
“好了,宴儿该你……”周氏不想让自家女儿吃亏,正欲让林宴也重新给老太太行礼,沈氏突然猛烈咳嗽起来。
“咳咳咳……”沈氏一手捂住嘴唇,一手捂着胸口,一副随时就要晕倒的样子。
“行了快回去休息,锦华那里也不用去了。”老太太被她咳嗽的头疼,生怕她把病传给自己,赶紧挥手。
赵嬷嬷立刻上前,扶沈氏往门口走,林宴亦步亦趋跟上。
沈氏的院落在林府东北角一处僻静的角落,叫拢翠苑。进了拢翠苑,沈氏才让赵嬷嬷放开自己,拉过林宴,叹息道:“你啊,娘就知道你因为赐婚的事对他们都不满。”
沈氏以为林宴是因为原本属于林瑶的婚事,到了自己头上,不满才故意那样做的。
“少爷做得好,早就该给她们一点颜色看看了。”赵嬷嬷在旁边解气道。
林瑶对沈氏不恭敬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之前因为一年就春节在府里待几日,沈氏一直没和她计较,导致她越来越不把沈氏放在眼里。
沈氏没说什么,只轻轻摸了摸林宴的头发。
“夫人,奴婢先送你回房。”沈氏脸色疲惫,这几日在马车上都没休息好,赵嬷嬷赶紧要扶她回房歇息。
“你也回房去休息。”沈氏摸了摸儿子脸颊,轻声叮嘱一声,就在赵嬷嬷的搀扶下回了房。
凭着原主的记忆,林宴抱着鸟笼推开了一间房门。
房间很大,装饰家具都比之前住的那个要好得多。特别是床,看起来就很好睡的样子。
打发走秋云,林宴刚打开鸟笼门,小黄雀就急吼吼飞出来,问道:“小树藤,你感应到你的果子了吗?”
“感应到了,就在京城。”林宴放松躺到床上,在软乎乎的被子里滚了滚,然后愁眉苦脸,把方才在城门口感应到的事情说了。
小黄雀听完也苦恼地歪起小脑袋,“被藏起来了?那怎么办?”
林宴想了想,从怀里掏出那个荷包,就剩这一个线索了。
涟漪院,林瑶正在和她娘发火。
“娘,那个林宴,一回来就故意讽刺我!”林瑶又委屈又生气,“几个月不见,他胆子越来越大了!”
“他那是因为婚事憋着气呢。他好歹也是咱们林家的嫡长子,忍他几日,等他嫁去北陵王府就好了。”周氏安慰女儿。
“可他现在就敢嚣张,若是等他嫁去了北陵王府,岂不是更要骑到我们头上?”林瑶抓住她娘的手,愤怒道。
“瑶儿,你想多了。北陵王素来与你爹不和,他记恨上次和犬戎打仗,你爹没有把粮草按时运送到,害他手下将士挨了好几日的饿。这场荒唐的婚事就是他想故意报复咱们家。北陵王讨厌你爹,林宴嫁过去能有好果子吃?”周氏不在意地冷笑,“你再想想北陵王那些传言,林宴去了王府不会好过。”
周氏拍拍女儿的手,“你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咱们府里除了你和你弟弟,就只有他了。你弟弟年纪尚小,不把他嫁过去,难道你想嫁给北陵王?”
林瑶想也未想就赶紧摇头,她才不要嫁北陵王,不要嫁给一个毁了容又凶残的丑八怪。
“这就是了,他永远也不会骑到咱们头上,你可是要嫁到齐远侯府当世子妃的。”周氏轻抚女儿花瓣一样娇艳的脸蛋,她的女儿生的和她一样美貌,怎么能嫁给一个声名狼藉又毁容的丑八怪?等沈氏一死,她就能名正言顺的坐上相府夫人的位置,她的女儿也能风风光光的嫁给齐远侯世子当世子妃。
齐远侯府是宫里丽妃的娘家,皇上宠爱丽妃,连带着也极其看重齐远侯府。齐远侯是带兵打仗出生,也曾是一员名将,只是如今年岁大了。皇上一直有意栽培世子,想让他接管北陵王的兵权。
世子前途无量,人又长得俊逸无双风度翩翩,只有她这第一美人的女儿才配得上。林宴那小子竟然也敢喜欢世子,真是痴心妄想。
想到春节时林宴在府中闹着不愿离京,周氏在心中不屑冷笑。
“娘,你看,我额角又冒出来一颗痘痘。”林瑶想起什么,赶紧拿起铜镜看了一眼自己的额角,见那颗红通通的痘痘比梳妆时又大了些,她啪的一声放下铜镜,蹙眉烦躁,“世子约了我明天见面,我这样怎么去见世子啊。”
“我看看。”周氏托着女儿的脸看了眼,缓声安慰道,“没事,我这儿还有一盒凝脂膏,你拿回去抹,过一晚就能好了。”
凝脂膏能消炎镇静,还能使皮肤细腻。是宫里娘娘们用的,上次进宫,丽妃娘娘送了她两盒。
“怎么了?在外面就听见瑶儿不高兴的声音。”门帘忽的被掀开,林锦华从屋外进来。
“爹。”林瑶瞬间高兴起来,抬头看向她爹。
“老爷怎么一个人回来了,宣儿呢?”周氏起身迎他,笑盈盈地问。
“让他在书房背书,前几日布置的功课,现在还不会背。”林锦华面色难看,“先生今日又跟我说宣儿玩心重。”
“宣儿才十二,小孩子家家哪有玩心不重的。是先生教的不好,再换一个就是了。”周氏忙拉他在桌旁坐下。
林锦华闻言面色黑如锅底,“都十二了还小?你算算先生都换几个了!”
见林锦华生气,林瑶忙给他倒了杯茶,笑着拉了拉他的袖子,“爹,别生气,喝茶喝茶。弟弟的事,我会教训他的。”
“还是瑶儿懂事。”看着林瑶,林锦华面色稍缓,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林瑶趁机告状,“爹,林宴回来了。他仗着要嫁去北陵王府,如今可厉害了,刚才在祖母那里故意讽刺我!”把林宴学她的事情添油加醋说了一遍。
林锦华听了皱眉,脸色阴沉下来。提起这件亲事他就恼火。
当日庆功宴上,皇上喝多了一时失言,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答应北陵王不管要什么赏赐都恩准。那北陵王为了报复他之前运送粮草的事,提出要皇上给他和瑶儿赐婚。
为了打消北陵王娶瑶儿的念头,他在北陵王面前低声下气,还请皇上出面周旋,可北陵王仗着皇上金口玉言,就是咬定了要娶瑶儿。
他知道北陵王府一直觊觎他在西市最好地段上的几间铺子,咬牙拿出地契送给北陵王,恳求他放过瑶儿。万万没想到这北陵王实在无耻,收了地契,嘴上答应放过瑶儿,却又说他男女不忌,他不介意宣儿才十二岁,愿意等宣儿长大。总而言之,他就是要娶林家的人,不论男女。
他险些气晕过去,幸好周氏提醒他,他还有个已经成年的儿子。
“婚事就定在七日后,他在府这几日,这些小事你就不要和他计较了。”林锦华沉着脸吩咐林瑶,他实在不想再出什么幺蛾子,只想这件亲事快些结束,把北陵王那个瘟神赶紧打发走。
没想到她爹竟然这样说,林瑶板起小脸就要不高兴,周氏在旁边赶紧拉住她,提醒道,“他待不了几日,你和他置气要是惹得婚事生变,你替他嫁给北陵王?”
林瑶立马闭嘴不说话了。
“行了,回去吧,我还有些事要和你爹说。”周氏让丫鬟取来凝脂膏递给林瑶,让她离开。
林瑶一走,周氏给林锦华捏了捏肩膀,说道:“拢翠苑的下人太少,我等会儿多拨几个过去伺候。”
林锦华正闭目养神,闻言只微微点了点头。
周氏低头打量他的神色,轻声开口:“表哥,你不问问姐姐?姐姐的病,我瞧着好像又严重了。”
林锦华眉间闪过一丝不悦,“有什么好问的。”
周氏见他不悦,心头大定,又继续温柔小意的给他揉捏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