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皇上的暴怒中,玄华殿的所有下人都面如死灰,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尸首异处。
此刻就连向来对宋裴砚没什么好脸色的皇后也攥紧了手中的绢帕,面若冰霜,也没有阻止皇上的动作。
“陛下饶命啊,是太子殿下将奴才们都赶了出来,后来这不知怎么的便起了火,奴才们也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哀嚎声此起彼伏,殿外直接跪倒了一大片。八壹中文網
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着火了,关键是太子殿下还将自己锁在了屋内,摆明了是要寻死啊!
“滚!都给朕滚去救火!”
皇上怒火攻心,重重的将脚边的太监给踹开。
又开始陷入了一片混乱,等他们站起来的时候,玄华殿的房梁被大火吞噬,没过一会儿就轰了一声砸在了地上,顿时又是浓烟滚滚,就连火光都看不见了。
这下皇上彻底慌了神,竟打算抬脚就闯进去,他身后的侍卫吓得赶紧拦住了他。
“陛下万万不可啊!”
“您是天子,当以圣体为重,这些事交给奴才去做就行了!”
“滚开!都给朕滚开!”
皇上现在哪里还管自己是什么身份,他狠狠的想要推开面前的侍卫,紧接着却有一大群侍卫再次围了上来,抱着他的腿让他寸步难行。
“都给朕滚!谁要是再敢拦朕,朕砍了他的脑袋!”
可不管他有多么的愤怒,但抱着他的那些人宁死也不愿意松开手。
“陛下今天就算是砍了奴才的脑袋,奴才也不能让陛下涉险啊!”
一直侍奉在皇上身边的李公公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不顾自己这一把老骨头也要拦住他。
太子固然重要,但天子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好了!陛下,别闹了!”
皇后忍无可忍,加重了声音:“你现在进去也于事无补,只不是搭上自己的性命罢了。”
“皇后!”皇上头一次用如此严肃的神情怒视着她,“裴砚也是你的孩子,是你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孩子,你就算因为当年的事情再不喜欢他,可如今怎么能说出这么冷血的话来!”
当年……
皇后眉眼倏然间冷了下来,具有压迫性的眼神死死的盯着他。
“陛下,当年的事情,你是希望臣妾在这里公之于众吗?”
皇上一口气堵在了喉咙里,最终也只能泄气般垂下了眼睑。
“算了算了,现在当务之急是太子的安危,朕不跟你计较。”
就在这时,从浓浓烟雾中终于走出来两道人影。
当皇上看见那被秦墨搀扶着出来的宋裴砚时,他顿时老泪纵横,跌跌撞撞的跑过去。
“裴砚啊!宋裴砚你这个兔崽子,你还好意思出来,你怎么不干脆死在里面算了!”
“简直是个混账东西,还放火烧宫,你要是想死就告诉朕,朕亲自割了你的脑袋!”
他哭丧般的声音让他好不容易建起来的帝王威严再次土崩瓦解,也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有因为宋裴砚的,也有因为自己小命保住了的。
可不管皇上骂的有多么的厉害,但他还是小心翼翼的想要亲自从秦墨的手里将宋裴砚接过来。
结果却是……
宋裴砚直接略过他,一步一步十分艰难的走向沈鸢。
最终停在她的面前,扬起一抹笑容。
“你回来啦。”
因为被困在火海中这么长的时间,此刻的宋裴砚干净的脸上早就黑漆漆一片,就连锦衣华服也被烧得破破烂烂,唯有那一双眼睛亮的惊人。
瞧瞧他这不值钱的笑容。
沈鸢眼里的泪花越来越多,视线逐渐模糊。
“别哭……”宋裴砚心疼的伸出手替她拂去滚落的泪珠。
“你能回来,我真的很开心。”
他越是这样说,沈鸢的眼泪就越来越多,如溃堤的洪水。
“宋裴砚,你找死……”
“为什么不等我彻底离开了再找死?为什么要让我知道?”
“你是不是故意的?赌我到底会选择离开,还是选择回来,是吗?”
“咳咳咳……”宋裴砚弯腰剧烈的咳嗽起来,一边咳还一边笑。
“是啊,我在赌,赌我的鸢儿,是不是真的不要我了。”
沈鸢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咳嗽吓得眼泪都停止了,可一听他的话瞬间就气的伸手推了他一下。
“可惜了,你注定赌输了,我回来只不过是想看看你死了没有而已。”
“我没输”宋裴砚抬起眼睛盯着她,“从你回来的那一刻开始,我就知道,我没输。”
四目相对,沈鸢心中酸涩不已。
“可是那又如何,我们之间,早就完了。”
“宋裴砚,既然你没事,那我也应该走了。”
看见他平安无事,沈鸢的一颗心也彻底的放松下来,她想到了还在宫门口等着自己的煜儿和沈君祁,带着菡萏转身就要走。
“鸢儿!”
忽然间,身后覆上来一具温热的身体,当着所有人的面,宋裴砚从身后死死的抱住了她。
他的唇紧紧贴在沈鸢的耳侧,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道:“鸢儿,我本想将这条命还给你,可当我知道你来了的时候,我还是后悔了,我想再见见你,哪怕是最后再见你一面,死也瞑目了。”
“这条命,以后归你,你随时可以来取。”
一滴滚烫的热泪滴在了她的脖颈上,沈鸢浑身僵硬,直到背上的身体失去了所有的力量,身后再次传来众人的尖叫声。
“殿下!”
“裴砚!”
世界再次陷入混乱的时候,沈鸢在这一刻十分的清楚。
今天是走不了了。
——
兜兜转转,她又回到了东宫,回到了熟悉的临安殿。
床榻上的宋裴砚陷入了昏迷,太医已经诊治过了,开了几副药后离开了。
而皇上皇后也因为宫里的事情坐了一会儿就走了,走的时候还叮嘱沈鸢一定要好好的照顾他。
沈鸢还记得皇上的原话。
“鸢儿啊,虽然你现在不是太子妃了,但好歹跟裴砚也有四年的夫妻情分,他如今也离不开你,今日便在这里陪着他吧,明日一早朕亲自派人护送你离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