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睿辰至今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对苏子衿改观,难道只是因为苏子衿救了他吗?
更想不明白苏子衿为什么会悄悄地跑到了他的心坎上,忧心所以担心她不开心会难过,是因为对她少时的悔意吗?
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对她变得小心翼翼……
想不明白,起码现在没有答案,若不是边疆离不开他,他早就跟上去了。
实则即便是留下来了也是人在心不在。
“王爷,您怎么了啊?这是汤啊您为什么用筷子夹?”
……
“王爷,这是咱们的地盘啊,您为什么要在这里做标识?”
……
“王爷,这是草啊?您为什么要吃?”
……
许睿辰的反常都快把空山给折磨死了,偏偏他们家王爷有些时候是人狠话不多的,就像现在倔强到汤一定要用筷子去喝,想要在自己城池上打仗,还去了后山练拳薅了把草就吃。
空山都快吓死了,担心他要是一个看不住就再也看不到他们王爷了。
“王爷!您到底是怎么了啊?丢了魂了?”晚上吃饭的时候,空山实在是忍不住了,还是开口问了。
“空山,你小的时候做过错事吗?”
“没有啊,空山十三岁就跟着王爷了,王爷要空山往东空山没往西啊!”
许睿辰摆摆手“你就是个榆木,问你也没用。”
“明日去练兵场训兵布阵,早点结束早点回去。”
“是,王爷。”
清风山,风景宜人,隐居避世游玩散心的绝佳之地。
江湖高人锋隐居住地。
“好妹妹,你总算是来了,你要是再不来我也挡不住了。”锋隐整日在山头翘首以盼,总算是把苏子衿给盼来了。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苏子衿刚下马,就被锋隐拉进了屋里去。
“我的亲妹妹啊,武林大会,五年一届,现在刚好轮到咱们清城国清风山做东了,你说怎么了!”
“就这点事啊?”
锋隐点点头“这是还不大吗?你看看老哥哥的眉毛还剩没剩!”
“你好歹是武林高手,至于吗?你就不怕被你的徒弟们瞧见笑话你啊?”
“敢!好了,好了,说正事,这么着急把你找回来呢,还真的不单单是因为这点事,是这次有人点名要见你。”
“见我干什么?听闻我花容月貌要求娶我?”
锋隐白眼一翻“你敢嫁,他们也不敢娶,锋隐的妹妹,许睿辰的姑姑,江湖女霸王,谁闲着没事招惹你啊!”
背景强大也不是她的错啊,只能说是金手指带的太多了,马甲穿多了而已。
“娶你回家图什么?图家宅不宁,图挥金如土还是图你心狠手辣?”
“滚滚滚,老头儿你要是再这么调侃我,我现在就走,我留下你一个人应对这个残局!”
“别别别,哥哥错了,哥哥错了,知道为什么每五年举办一次的武林大会会有这么多人趋之若鹜吗?”
苏子衿摇摇头,她到这个地方不过三年,她怎么知道。
“那是因为,赢着便能给当年举办大会的东家做徒弟,这次都是冲你来的。”
“拜我为师有什么好,偷鸡摸狗斗蛐蛐?”
锋隐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只要你愿意,他们也愿意学,这次武林大会也应该把我爱徒叫回来参加。”
“得了吧你,你亲爱的徒弟现在正在前线奋勇杀敌呢。”
“你怎么知道的?”
苏子衿很是头疼,无奈道“别忘了,我还是你爱徒的嫂子。”
“对对对,我怎么忘了咱们江湖女霸王就是当朝太后呢!”
“你给我滚蛋,具体怎么办怎么准备你去准备就好了,等到时候该我出现的时候你提前通知我就好了。”
隐隐就猜到了是这么个结局“你说要是他们知道了清风山的主人终日懒懒散散会不会后悔拜师?”
“后悔就后悔呗,跟我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求着他们拜的。”
“对对对,是他们求着你拜的,云舟那孩子怎么样了?听说成亲了,我这个做舅舅也没去看看。”
苏子衿撇嘴“帝后大婚,普天同庆,你既然没去就应该把你拖出去斩了!”
“我妹子是太后,我看谁敢!”
后台太硬,没办法,躺赢。
“什么时候带他出来玩啊?自两年前见过他就再也没见了。”
“你说你,什么运气,得了个便宜儿子就比你小一岁,这种美差给我也干啊!”
苏子衿不解“什么运气,狗屎运呗,你回头多踩几回狗屎没准就撞大运了呢!”
苏子衿趁着大会准备的档期回到了皇宫,自从许云舟接手天下以来还从来没有苏子衿与许睿辰都不在身边。
“母后,您回来了,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许云舟听闻苏子衿回宫,下了朝带着沈悠悠就来康馨殿吃饭了。
“差不多了,过段时间再去,舟儿母后不在的这段时间可有拿不定主意的地方?”
“母后放心,儿臣知道您担心但是儿臣已经长大了,您辛苦了可以好好休息休息了。”
苏子衿颔首点头,虽不是自己生的但是当亲生的养的,现在听着这些话也很欣慰。
“悠儿,你且放心母后去看过你哥哥了,沈将军现下已经平安了。”
“谢谢母后。”
“不用客气,你们大婚那日母后就同你说了,母后会是你的靠山。”
前后不过是个小姑娘罢了,听到这种事情又怎么会不担心呢。
“嗯,儿臣知道。”
“多吃点,都瘦了。”
不停地给沈悠悠的碗里夹菜,不知不觉堆成了小山。
“母后,皇叔什么时候能回来?”
“不知道,结束了就回来了。”
“皇叔已经很久没上前线了,不会有事吧?”
“不会,狡诈阴险腹黑的家伙阎王也不想要这个麻烦。”苏子衿的矛盾心理也产生了,希望他平安却不希望他回来。
酷暑七月,北方埋藏在大山里的小村落总是格外的闷热,一脚踏去,卷起黄色的尘土,今年酷热干旱,时至今日已经六个月没有下过雨了。
地面的纹理配合着少女的漏了脚趾的布鞋总是那么和谐。
苏漓瘦弱肩膀上挑着两桶水,很重每一步都走得很小心,水洒在滚烫的地面顷刻消失。
浓密的汗珠顺着削瘦的脸颊流下,滴落在地上快速融入地缝之中,好似汗珠也急需要一个地方去遮挡夏日的烈日。
迎面走过来一个人,看上去三十四岁,皮肤黝黑且粗糙看到苏漓一脸的心疼,快步走过来帮他抬起肩膀上的木挑子以及两桶水。
“你妈又打你了?”周天道。
苏漓注意到自己裸露在外的皮肤,显眼的斑点紫色映照在黢黑的胳膊上,习以为常地点点头,“姑父,你说……”
“我到底是不是俺爸妈亲生的啊?他们怎么老是打我啊?但是苏志就不挨打。”
这个问题该让周天怎么去回答呢?
苏漓也不过就是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却从记事开始每天都是在挨打中度过,好似不挨打这一天就没有过完。
在周家无论是谁,都能把她打一顿,开心了打她助兴,不开心了打她泄愤,稍有忤逆就是一顿鞭子伺候。
这样的日子都让这个小姑娘度日如年。
而这一切到的源头不过是因为苏漓出生在一个存在封建社会且迷信落后的村子里——极其严重的重男轻女。
周天无奈:“乖孩子,等你长大了离开这里就好了。”
“以后他们再让你做这些重活,你就去姑父家找姑父,姑父帮你来做,你看小小的肩膀怎么能撑得起这样的木挑子,太沉了。”
周天的话就是这灼热天气的避暑之地,让苏漓的心里升起一丝暖意。
她不止一次地在想,如果周天是她的父亲就好了,这样就不会每天挨打了。
确实,在这个村子里周天这样思想跟上时代的人很少很少,包括她的姑姑周天的妻子苏月都做不到。
苏漓笑着:”谢谢姑父,但是俺也不能天天去找姑父,我能干的就自己干。“
周天腾不出手来摸摸这个坚强的小姑娘的头,到了菜地把水浇上以后帮着又帮着苏漓把空桶空桶送回了家,到了家门口就离开了。
因为他知道,如果进去,肯定会让这个可怜的小姑娘再挨一顿打。
在这个家,苏漓哪里是个人就宛若牲口,换句话说,牲口还尚且不缺吃喝而她吃喝不足。
周天走了,苏漓就这样看着姑父的背影越走越远直到看不见一丁点曙光,这才推开门回家。
“你个死丫头,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啊?给地窖上水了没?”刚进门就迎来了母亲的谩骂,苏漓面无表情已经麻木了。
苏漓只是点点头,见她不说话,周兰骂得更加起劲,好似她就是一个错误一般:“你怎么不说话啊?是不是在路上的时候把水桶洒了没浇水?”
说着就要过来,抬起手就要打,苏漓微微偏头周兰扑了个空,她已经结结实实的挨了十三年的打了,她不想再挨打了。
长大了就能好吗?她认识的一个同村的姐姐十三岁的时候就嫁人了,这算是长大了吗?
那她是不是也快了,那能不能不挨打了?
就这样想着但是也还是没能逃过一顿打,现在的她羽翼尚未丰满还不能逃脱出这个令她窒息的家庭。
周兰气不过,抓起旁边的扫帚就开始追着苏漓打。
一下,两下……五下……结结实实地打在了苏漓的后背上。
周兰长时间打孩子已经悟出了经验,虽然疼但没有血,苏漓也是紧紧地咬着嘴唇直到血腥在口腔里蔓延也没有发出一句话。
周兰边打边骂:“死丫头,长本事了啊你,我让你去给我烧水,你还不说话。”
“我是你妈,谁给我摆脸都轮不到你个小贱人给我摆脸!”
“我们家给你吃一口饭就不错了,你还挑三拣四的,贱人!赔钱货!”
周兰的声音弥漫在院子里,终于苏醒起来了,站在堂屋门口揉着眼睛,皱着眉很是不开心:“妈,别打了,吵到我睡觉了。"
“我……都没睡醒。”
就这样两句话让周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苏漓不禁冷笑一声,周兰气不过一脚踹过去,苏漓毫无防备地跌到门口。
在她转身的那一刻,笑容也瞬间挂满脸上,这是苏漓从未见过的样子。
抱起苏志:“大宝乖乖~我们再去睡觉好不好?”
“今儿太热了,等会儿睡醒了妈去给你买冰糕吃,好不?”
周兰进屋,苏漓哈哈大笑,跌跌撞撞地跑出了门,长时间的营养不良加上刚才周兰结结实实的一顿打,此刻也确实有些吃不消,但即便是这样她也不想要待在令她窒息的“家”。
一路狂奔向北而去,终于在一处荒无人烟的地方停了下来,这里只有树密密麻麻的树撑起来的绿伞足够她乘凉。
她爬上水,在枝干上躺下来,享受着这挨打一顿换来的惬意,水桶是铁皮的苏年方便他干活早已经在边上扣了一块铁皮,要洒可不容易,但即便是这样还是被周兰结结实实地打了一顿,苏漓知道,这都是自己妈妈的借口罢了。
苏漓明白周兰的不容易,她出生的时候,全家上下都以为是个男孩,结果是个女孩,就这样刚刚生产完的周兰被苏年从床上拽下来,结结实实地打了一顿,好似没生下男孩就是周兰的错。
打了许久,周兰浑身是血,而苏年也没有了力气,这才算罢,也就是从这一天开始,周兰开始讨厌自己的亲生女儿,一口母乳没喂过,苏漓能长大全是靠着自己不挑食,白水也能度日。
就这样终于在她两岁的时候苏志出生了,全家人都高兴得不得了,苏志就是掌心的少年而她就是地上的丫鬟……
这样的日子也不知道还要过多久,想着想着苏漓便躺在树上睡着了。
在梦里她做了一个美好的梦,梦中的她穿上了梦寐以求的白色连衣裙,肆意奔跑在油菜花田里,身后还站着一个男孩子,没有确切的容貌只记得他非常好看,特别好看,言语无法形容地好看。
等着她走过去的时候,忽然就醒了。
意犹未尽地睁开眼睛,苏漓从树上坐起来,树下站着一个男孩正在看着他。
苏漓望着他比女孩子还要白皙的皮肤笑了起来,他真好看,好看得像是天上的神仙,浑身带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