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的房间。
“这不科学!”秦行之收回棒槌,眉头紧蹙。
老道咧着嘴直笑,后槽牙清晰可见。事实上,从在宴席上喝了一杯酒大呼小叫,到被小道士硬生生拽回房间,他脸上的笑容就没消失过。
“你别管科不科学,反正为师突破到了聚元期。徒弟啊,没想到我这样的,竟然也有成为道门高人的一天。你说,这哪儿说理去,哈哈。”
“师父,这话千万别出去说,丢人。聚元期,真算不上道门高人。”
“那也不是遍地都是。”老道梗着脖子叫道,“你师爷,他的师父,他师父的师父,他……好好,别瞪眼。总之,上数五代,鸿蒙派就没出个像样的传人。为师本以为我这辈子也就那样了,谁知临老临老……不,道爷如今是聚元期高人,凭空多了一甲子寿元啊!”
这小道士没法驳斥。
刚才他用棒槌探测过,老道的修为确实突破到了聚元期,丹田阴阳鱼的形态没多大变化,但所有真气已经转化为真元。
聚元期,是修道真正入门的起点。
道士修炼,筑基和练气真不能算先天境界。之所以有“入手即先天”的自夸,其实是因为和练武目的不同,筑基练气全是为进入真正的先天,也就是聚元期。
换句话说,进入聚元期前,道士不像武林高手那样,还要学招数,学内力的运用,因为道士的追求十分纯粹,不讲究战斗力。
一旦进入聚元期,不仅拥有真元,能初步使用道法、法宝——储物戒也算法宝之一,最重要的是,寿命会增加一甲子也就是六十年。
寿命,才是修行人最重视的。
比如秦寿,如果不能进入聚元期,就算保养得再好,顶多活足一百二十岁,落个无疾而终罢了。
多出六十年的寿命,就等于多了六十年用来尝试继续突破。万一成功结丹,寿命再次延长,于是可以用增加的寿命刻苦修炼,争取能化丹成婴,再次延长寿命……
这听起来挺无聊:修炼的目的是突破,突破是为了增加寿命,而增加寿命,却又是为了修炼,这岂不成了永无止境的死循环嘛。
其实不然,如果最后能飞升成仙呢?
传说神仙不死不灭啊。
老道能进入聚元期,秦行之很高兴,但这并不能解除他心中的疑惑。老道资质差得惨绝人寰,练气巅峰修为,还是小道士硬生生打造出来的呢。怎么就忽然开了窍,一下子突破了呢?
这,显然相当不科学。
老道有自己的看法:“这还用想,筑基丹呗。看在道爷差点被它撑死的份上,也该突破一回了。”
“筑基丹根本改善不了资质。”
“那……说不定道爷资质不错,就差这一哆嗦呢?”
“这话你自己信吗?”秦行之不以为然,“实话实说,以前师父你修炼挺刻苦的,后来也是觉得没希望了,才逐渐懒惰下来。你的资质但凡好一点,也不至于大半辈子几乎什么都没练出来。”
“臭小子行啊,说话有一套,道爷愣是听不出你是夸我还是损我。”
秦行之自顾自说道:“而且刚才观察你的丹田经脉,虽然我不明白是怎么看出来的,但总有种你资质变好了的感觉。”
“那就还是筑基丹有效喽。”
“筑基丹不可能有效,否则谁还辛辛苦苦找徒弟。”
秦寿不耐烦的挥手:“道爷管不了那么多,总之我突破了,可以看玉瞳简了。你小子睡觉去,别耽误为师翻阅师门典籍。”
秦行之翻个白眼:“瞧你这不耐烦劲,就算突破到聚元期,心性修为也不到家。”
秦寿毫不在乎。能进入聚元期,这已经是老天爷开眼,祖师爷保佑了,还追求什么心性?
小道士挥挥棒槌:“看玉瞳简是个工夫活,不差这点时间,咱先把你的真元补满再说。”
老道真气转化为真元,丹田经脉确实急需补充。但区区聚元期修为,相比棒槌里吸收自元婴期的超多法力,还是不够看的。
因此给老道补满,棒槌中的法力仍然没消耗多少。
秦行之回到自己房间,干脆取出朱砂黄纸,开始画符。直到棒槌中的法力消耗到差不多还剩一半,小道士实在忍不住犯困,东西都懒得收拾,倒头就睡。
当然,棒槌如今越来越“智能”,完全不用小道士指挥,自动变小钻进他的头发里。
睡到半夜,秦行之忽然翻身坐起。
“不会吧,难道……”
秦行之抬手将棒槌召唤出来。
刚才他睡得迷迷糊糊,一个念头突然涌上心头:老道的突破,说不定和棒槌有关呢?
这可不是小道士凭空乱想。
分析一下,在棒槌抢走金手指之前,老道还是个毫无修为的老骗子。而棒槌拥有了帮人修炼的本事,老道才终于变成练气巅峰高手。
说白了,没有棒槌,就没有老道的今天。
一个无法辩驳的事实是,棒槌十分神奇,绝非普通法宝能比。能吸收法力,还可以说是金手指的功劳,但能帮人修炼,恐怕连学识渊博的李奉常都没听说过。
固然,秦行之在其中起着关键作用,可如果棒槌本身不强大,秦行之也没法分析别人力量的本质。
小道士半夜坐起,是因为想起了白如画。
白如画两次被倒塌的房子砸,俩道士曾经怀疑过他的运道变坏了。白如画能修炼到元婴期,而且还是点苍派的未来掌门人选,他的运气不可能差。如果说运道的确变坏,那肯定是被人转了运。
于是曾经抢走暗金色镯子的棒槌,就成了师徒俩的怀疑对象。
毕竟,镯子能坏人运道,小道士是有亲身体验的。
如果说棒槌升级后,多了一项坏人运道的能力,秦行之一点都不吃惊。运气这种东西虚无缥缈,只有高高在上的天道才能决定,但这并不代表高人不能通过特定的手段进行影响,也许镯子就是手段之一。
既然能坏人运道,反过来说,让人走运呢?
再进一步,改变修行资质……
祖师爷在上,如果这个猜测是真的,您留下的宝贝,岂不是比神仙都不差?!
秦行之睡意全无,赶紧画几道符压压惊。
别以为他会继续深入分析,就不是爱思考的人。
第二天,胡一菲启程回大齐接白牡丹,老道躲在房中苦读玉瞳简。秦行之和熊六梅一起出门,号称要游山玩水陶冶情操,其实是寻找扮猪吃虎的装逼机会——这显然并不靠谱,大理民风淳朴,热情好客,又人人信佛,根本不给他们机会。
段誉则进皇宫,和段正淳说即位的事。
段正淳喜出望外,热泪盈眶:“太子你终于长大了,知道心疼父皇了。”
“儿臣惭愧……父皇,传位之事,儿臣希望您能督促大臣们从快从简。”
段正淳一愣,脸上多了几分不悦。
太子呀,你这是有多迫不及待想赶父皇下台?
很多人就是这样。我主动送你点什么,你不要,我心急火燎,觉得你不给我面子。但反过来,如果你急着要,本来是我愿意送的,心里也膈应得慌。
段誉连忙解释:“父皇误会了,并非儿臣着急即位,而是小道长急着回大齐。”
段正淳皱眉:“太子即位,这是咱大理自己的事,与他大齐恨天伯有何关系?走就走呗。”
“父皇,是这么回事……”
段誉把小道士劝他即位,以及收义妹的事说了一遍。
段正淳沉吟片刻,说道:“原来太子同意即位,还是小道士劝说的功劳。嗯,小道士虽然口无遮拦,在这件事上做得还是不错的。至于说收义妹……”
“父皇,此事对我们大理有利啊!”
“傻小子,朕做了这么多年皇帝,若是连这点都看不出来,还是个合格的帝王吗?也不用非等你即位,朕现在就可以收他的两个小妾做义女。”
“不,这么做不妥。”段誉连忙劝说,“儿臣以为,留大齐恨天伯观礼我登基,对大理很重要。他急着回大齐,若是父皇现在就收义女,恐怕儿臣很难留住他。”
段正淳欣慰极了:“还是太子考虑周全。你能想这么多,朕也就放心把皇位交给你了。”
段正淳心想,不仅要把小道士留住,还得大肆宣传大齐恨天伯,对了,还有契丹南院大王,和自己儿子相交莫逆,特意来大理观礼太子即位。
这样一来,新皇即位,大理国内谁敢炸刺?
就是周边国家,想趁新皇即位欺负一下大理,也得考虑下后果啊。大齐你可以靠装可怜拍马屁糊弄过去,从不讲理的契丹人你怕不怕?
收义女的事就没必要过度宣传了。
毕竟一个是江湖女子,一个是青楼花魁,虽然一旦成为公主,以前的身份无所谓,这种事历史上也不是没有过,但对皇家来说,总归不是什么光宗耀祖的事。
当然,这种一步登天的桥段,群众最喜闻乐见。不用朝廷主动宣传,总有好事人自发传播,这足够了。
“太子啊,等朕出家为僧,想去大齐转转,拜访几位高僧大德,你觉得如何?”
“儿臣定为父皇安排妥一切!父皇为给大理百姓祈福,先去大齐进一步钻研佛法,正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父皇的苦心,儿臣懂。”
“哈哈,你真是个好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