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顶上,一时只剩下顾央央和燕芜两人。
顾央央坐在原地,并不敢轻易说话。
虽然刚才男人说的有理有据,听起来确实无伤大雅,但刚才他与季霄打斗的场面,还是让她心中生出了些许的害怕和忌惮......
燕芜一步步朝她走来。
她连忙低下头,不敢与其对视。
男人雪白的衣袍不染纤尘,立在她面前,淡淡的雪莲香气传来......
顾央央的心不可抑制地狂跳起来,她紧张地捏紧了衣摆。
“可是害怕了?”
男人低沉平稳的嗓音从头顶落下。
他好似又恢复了往日平静谪仙般的模样。
顾央央缓缓抬起头,宛如受到蛊惑般。
“师尊,您为何......”
“他犯了错,自然该罚。”
几乎不用她将话说完,男人便能猜到她要说的话,并回答她。
顾央央咬了咬唇,她能理解燕芜惩罚对方,但即便她再不懂,也能看出这惩罚程度已经远远超出了正常范围......
更别说,有那么一瞬间,她竟然担心燕芜杀了季霄!
她的沉默落在男人眼中,便是比季霄私闯进来还要让人难以接受的。
他恢复如常的眸色又开始闪烁起来,深蓝色宛如眸中藤蔓般,一点点在他眼中蔓延,在占据领地的同时也散播着催人疯魔的种子......
“你这样担心他,难不成你很在意季霄。”
出奇的,这句话从男人口中说出来,并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像是对方认定了她对季霄怀有某种不一样的情感般......
顾央央猛地抬头,瞪大了眼睛,如一只听到了惊天消息而震惊的小猫儿。
“师尊!”她惊呼阻止对方再说下去,“我并不在意他!”
心急之下,她并未自称“弟子”,而是直接说了“我”。
即便她脸颊被粉色晕染,但她澄澈的眸底和真诚急切的语气都表露出她并未说谎。
她说的是实话,她的确并不在在意对方。
“既然如此,为何如此担忧?”
不知道是不是顾央央的错觉,在她说出那句话后,男人的语气便突然变得温和了下来,甚至从他的提问中,还能感受到那隐秘的放松和笑意......
顾央央挠了挠头,一脸尴尬,但又诚实地道:“弟子只是不想看到有人受伤罢了......”
对于这个回答,燕芜并未说话。
他微微垂眸,视线落在少女那粉嫩又不好意思的脸上。
叹息一声,“原来是这样,你竟这般心软。”
顾央央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男人好似在夸奖她,可仔细听来又不像......
她只好更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小手也摸了摸自己的发烫的脸颊。
“这样不好么......”
她不知道如何解释,她本来便不是这个世界里的人,自然无法坦然地面对这世间的杀伐生死。
或许对着陌生的生命逝去,她还可以告诉自己与她无关,但季霄怎么说也算是她熟识的人,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奄奄一息,她扪心自问做不到冷眼相待......
她或许不会在这个世界停留,但她绝做不到完全冷漠。
燕芜看着她小脸上变幻的神情,深沉的眸色渐渐褪去,“无需自扰,如此甚好......”
像是安慰般,这句话如定心丸落入顾央央的肚里,让她心中的压力骤然一轻。
见男人还是如往常一样平易近人,她的胆子也重新大了起来,心中那股害怕的情绪也消失不见。
她站起身,看了看天色,手摸到腰间,提议:“师尊,不如我再打一遍鞭法,您再帮我看看?”
她的模样娇俏可爱,眉眼眉梢处都是欢喜,笑容更是如花儿般娇艳欲滴。
燕芜的神色彻底温和下来,他勾起一丝笑意,极淡却是真正的冰雪消融,如沐春风。
他正欲开口应下,却神色猛地一僵,感应到什么。
顾央央看着他不对劲的面色,有些疑惑:“师尊?”
燕芜抬眼朝她看去,只一眼,顾央央便被他那极度深蓝的眼眸定住!
“本尊有事先走,你且自行修炼。”
如前几次一样,抛下这句话,男人便匆忙地转身。
幻化出一把冰剑,雪白的身影立于其上,眨眼间消失在翻涌的云间......
男人再次匆忙离开,顾央央握着长鞭站在原地,脸上满是茫然与无措。
她并不知道男人这是怎么了,只能敏感地从其中品味出几丝不对劲。
她的目光落在男人刚刚消失不见的地方,云雾翻涌,如海面上的波澜,起起伏伏......
这云雾与那汪洋一样,一旦踏足,便会跌落深渊。
明明是仙雾缭绕,本该天高地阔,可此刻顾央央竟从其中看出几分阴郁与沉闷......
“这可不是好兆头......”她喃喃道。
......
用燕芜给的法器招来仙鹤,乘着仙鹤,顾央央到了广场之上。
这还是她回到崇明仙宗后,第一次来到曾经练功的地方。
晨会的时间早过了,此时广场上并无太多人,只有寥寥数几。
但在看到顾央央那一刻起,这些人便都围了上来。
或许是太过思念,几人竟然也没了当初的刻意保持距离,只想着越近越好,看得真切......
顾央央记得季霄说的话,对这些围上来的少男少女们情不自禁露出一个笑容,“听季霄说,你们很想见我?”
她头一次没有摆出倨傲的神态,娇软的笑容将面前几人迷得迷迷糊糊,忙不迭的点头。
顾央央将自己不参加晨会的理由和几人说了,又在少男少女们你一句我一句的搭话中聊了起来......
以前被困在病房里时从未有过和同龄人畅聊的体验,现下体验竟然十分愉快。
她的脸上笑容不减,灿烂无比,娇软间又带着点点不自知的媚意......
情不自禁地,顾央央便和几人聊入了神。
连身边何时多出一人,也没有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