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话好似也在嘲讽着她一般,令顾央央心中生出些许的不适。
扪心自问,她从未想过要对绯楠做些什么,更别说像现在这样,令对方处于如此不堪的地步。
其实从离开地牢后,她便后悔了。
尤其是和系统敞开心扉聊完后,她更是对绯楠怀有一分愧疚。
她虽然不能理解这些突如其来的好感,但她也是真心地感激他们的喜欢。这些人的存在,对她来说,弥补了她十几年来孤单处于病房内而缺失的陪伴与快乐......
她之所以会这样害怕其他人的好感,是因为她时时刻刻都清楚的明白,她只不过是这个世界的过客,因为背负着任务,因为现实世界还有牵挂,她不可能永远留在这里......
她自问没有特别的地方,更不敢心安理得地接受这些人的善意。她害怕自己会对这些人的“喜欢”产生依赖,害怕自己会动摇离开的决心......
虽然不能在这里久留,但是让她眼睁睁看着这些人受到伤害,顾央央还是不忍心的。
“虽然她骗了我,但我已经原谅她了,我不怪她......”顾央央小声却坚定地道。
万俟修的眼睛瞬间眯了起来。
连声音也陡然变得危险。
“小东西,你说什么?”
原谅她了?不怪她?
万俟修觉得自己或许低估了那个女人在少女心中的重量,也太高估自己的能力了。
如果少女根本不在意对方是否欺骗了她,那他计划的这一切岂不是浪费了大半?
顾央央抬起头,认真看向男人的眼睛,道:
“万俟修,我知道是你把我带到这里来的,但我不能永远待在这里,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
“我能理解绯楠,她并没有对我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你能不要再关着她,放我们走吗?”
少女的语气与纯真的脸,天真得近乎残忍。
她似乎不明白不论是被她求情的女人,还是眼前的男人,她对他们来说都是不能放手的存在。
甚至后者还凭借着自己的能力彻底将前者踩在脚下,只为独享她,可她却在这个时候忽然选择了后者,并计划着要和后者离开......
万俟修的眼眸瞬间变得暗红,体内的气息都有些不稳定。
他眼色沉沉的,好似那翻卷着的乌云,夹杂着电闪雷鸣,风雨欲来......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你选她,而不是选择本尊?”
“不仅如此,你还要和她一起离开本尊......”
阴沉的嗓音如同男人黑沉的面色,朝顾央央扑面而来。
她的手臂被男人紧紧攥住,手离开水缸的瞬间,水缸内的画面即刻消失。
然而这远不能平息男人的怒火,万俟修一挥手,掌中如有千斤重的力量,狠狠朝水缸上方压下!
轰然一声,水缸破裂!
哗啦啦的水淌了满地......
顾央央被这样的万俟修吓到,男人双眸猩红,满脸怒气的模样哪里还有平日的半分慵懒与肆意。
他黑沉沉的气息,仿若要杀人一般!
恐惧染上心头,顾央央忍不住双腿打起了颤。
可即便这样,她还是坚定地道:“万俟修,我不能在这里待一辈子的,我迟早是要离开这里的......”
“离开?”万俟修冷笑,“离开了这里,你想去哪里?”
他好不容易将人带到这里,她凭什么觉得自己会轻易放她离开......
果然是他表现得太温和了,才会让这小东西觉得他很好说话......
落在顾央央身上的目光倏然变得冷淡起来,她心中不安,抿着唇捏紧手,紧张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只是片刻间,她便觉得眼前男人身上的气息变了,变得肆无忌惮,变得冰冷无情......
那一层套在表面上的温和好似被揭掉的面纱,彻底遮掩不住其底下的真面目。
奇异的红色花纹爬上万俟修的脖颈与脸颊,如盛开的曼陀罗攀岩在他的皮肤上,诡异又美艳。
两只强健有力的黑色犄角渐渐破开他额头上的皮肤,冒了出来,尖锐的犄角仿佛天底下最锐利的武器,泛着冰冷硬质的光泽......
男人俊美的脸庞好像变了,变得更加诡异。那双狭长的眸子,猩红得好似被鲜血浇灌......
顾央央呆呆地看着,已然忘记了思考。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魔尊,那可怕强大、嗜血冰冷的气息仅仅只是一眼,便让人生畏......!
顾央央忍不住想要后退,却被对方抓着手臂,无法动弹半分。
她的眼睛里有明显的恐惧,因为害怕,这下她终于无法再说出那些惹人不快的话了。
可万俟修却压根没有感到任何满足与高兴......
少女眼中对他的恐惧,是那么的刺眼。明明那只是再弱小无助不过的眼神,此时却尖锐得如两道钢刺,狠狠刺入他的心间!
仅仅只是一下,便让他的整颗心鲜血淋漓,让他痛苦又烦躁......!
不想再看到少女这样的眼神,万俟修收敛了身上可怖的气息,可此时收敛气息早已来不及,恐惧与阴影早已造成......
他干脆狠下了心,闭了闭眼。
拉着少女纤细的胳膊,便大步往寝殿的方向走去......
他的手劲与步子都很大,即便他已经刻意收敛,但顾央央还是被他拉扯着走得踉踉跄跄。
她对男人的恐惧还未消散,只能哑然地被对方拉着推入了殿内。
“砰”的一声,沉重的殿门合上,万俟修那张冰冷充满怒火的脸也彻底消失在顾央央的眼前......
她在原地呆站好几秒,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跌坐在地面上。
是啊,万俟修可是魔尊啊......
他都能将自己骗来魔界,又怎么会轻易放她离开呢?
顾央央盯着地面呆坐了好久,恐惧消散后,她的心中只剩下了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