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荧。”
老者的声音淡淡响起,落在耳边。
名叫空荧的少女顿时浑身一僵。
虫老淡淡的视线落在她的头顶,从上之下扫视了一遍:
“少主面前,要有圣女该有的样子。”
这话是提醒,也是斥责。
空荧捏紧了双手,明白虫老这是不满意她唯唯诺诺与退缩的表现,可她控制不住自己,她不是没有自知之明的人......
少主看着那个少女的眼神是那样的刻骨温柔,分明早已倾心......
而她既没有少女那般气质与姿容,更得不到少主的另眼相待,这样的她,哪里有资格成为圣女......?
怀着这样的想法,再面对虫老的提点时,空荧非但不听,还将头埋得更深,声音嚅嗫道:“抱歉虫老......我想起阿娘还交待了我一些事情,我得回去处理......”
她说着,没看见老者沟壑般的脸上一闪而过的阴霾......!
......
顾央央被闻夏牵着手,两人十指相扣,站在一起的模样格外般配。
尤其是空荧坚持离开的背影,让并肩而立的顾央央与闻夏二人看起来,更像是在反抗虫老的安排......
“......”
空荧的离开,无疑是对圣女身份的放弃。虫老即便面色上未表露出什么,但其混沌眸中的暗沉光泽,仍旧泄露了他的心绪。
他本就是虫寨里最有地位与话语权的长老,甚至连前任谷主都要对他礼让三分。
谷中大小事宜,一向由他主持安排,尤其是年轻少主与圣女的婚事!
历届圣女全由他挑选诞生,像今日这样圣女临阵脱逃,而年轻少主牵着外族女子站在他面前反抗他的事情,还是第一次!
可仅仅只这一次,也足够令他感受到过往的权利受到了严重的挑衅与动摇!
“既然少主已经心意已决,那不妨将人带过来,让我们仔细瞧上一瞧......”
虫老说着,说话间并未牵动多少皮肉,整张脸好似只是一张干枯的皮,浮于表面......
当他沉着面色时,那干枯的脸皮与深邃凹陷的眼窝,看起来格外的可怖......
这一看便不是面善者的面相。当顾央央被闻夏牵着手,走到虫老为首的几人面前站定时,她的心里忽然浮现出这一句话。
闻夏大概不知道她的直觉会如此准,只握紧了她的手,告诉她别怕。
顾央央只感觉站定瞬间,有数道探究与打量的目光落到了她身上。
其中几道带着算计与让人不适的粘腻感......
顾央央不喜欢这种感觉,可如今她与闻夏站在一起,便是要为她撑起脸面,只好强忍着不适,做出平淡的模样。
只不过她虽然忍着,眼神却忍不住朝那道目光来源的方向看了过去,直直的,与老者身边剩下的一对父子对上......!
那道算计的视线属于中年男人......
而那道粘腻、莫名炙热的视线则属于站在中年男人身边的青年......
“听说你叫顾央央?”虫老低沉着嗓子开口问道。
顾央央抓紧了闻夏的手,目不斜视,轻轻地点头“嗯”了一声。
老者打量着她,论外表与心性,眼前这个少女的确要比空荧好上不止一星半点......
可这些过人之处,在虫寨却不能完全行得通。
虫寨之所以是虫寨,是因为在虫寨内,任何事与人的评判标准都是“虫”!
只有能炼出强大蛊虫的人,才能得到虫寨人的敬佩,才能在虫寨内获得一席之地......!
而很显然,外来者顾央央并不会炼蛊。也是因为这一点,她在虫寨中所获得的评价都极为极端......
大部分的寨民喜欢她的平易近人与娇软恬静,而虫寨内的长老们,则对她这个外来者十分不感冒......!
“小丫头片子,看起来什么都不会......!”闻彪冷哼一声道,嘴边扯起的弧度有些嘲讽。
“央央是吧,这么多年,你可抓过虫?养过虫?”虫老问道,仿佛说的都是些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可这些话落在顾央央的耳朵里,却是十分陌生与怪异的。
什么叫做抓过虫......?什么叫做养过虫......?
抓虫她还可以理解,可为什么还要将这些东西养起来......?
只要一想到那些密密麻麻、不断蠕动着的幼虫,顾央央便感觉头皮一片发麻,甚至忍不住地打了个寒颤,连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这种反应瞒不过任何人。
见她光是听都能幻想出画面将自己恶心到,对面闻彪的眼神更是嘲讽轻视。
他扯着嘴角,冰冷的露出一丝笑,在看向闻夏时,眼神中的嘲弄更是明显。
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不仅敢违背虫寨千百年来的规矩,还敢公然顶撞虫老......
带个不能制蛊的小丫头回来有什么用,不能制蛊的人,在虫寨里永远没有话语权......!
闻夏若是真想要和这小丫头在一起,就得放弃自己的少主身份,否则,他就得放弃这个小丫头......!
视线落在二人交握的手上,闻彪阴冷地笑起来,心中恶毒地期盼着闻夏不仅失去少主的身份,还得不到自己的心上人!
......
“这样说来,你便是从未炼过蛊了?”
虫老的声音没过几秒,再次淡淡地响了起来。
只不过这一次,他的声音明显放松了许多,并未再像之前那样紧绷着......
顾央央敏感地察觉到他放松的语气中的轻视,心中微微有些不舒服,但碍于对方是长辈,又是虫寨中地位比较高的人,她也只好轻声回答,尽量表达自己的诚意:
“确实从未涉猎过,但我可以学习......”
她的话刚说完,一旁的闻彪便像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般,嗤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