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6章
健壮、凶猛的黑色豹子,皮毛油光水滑,在阳光下能折射出点点芒光。
那一双澄黄的竖瞳豹眼,竖着的瞳心又带着丝丝鲜血的猩红,野性的掠食者气息铺面而来,叫人颤栗到头皮发麻。
它一双利爪,尖锐的爪钩隐藏在柔软的肉垫里,谁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唰的弹出来,成为夺命利器。
黑豹踩踏着虚空,穿过空间屏障而来,在它头顶,站着只苹果大小的金色蝙蝠。
蝙蝠猩红如宝石的眼睛,在看到奶团子的瞬间,眸光粲然而热烈。
它震动翅膀,先与黑豹一步跃下来。
在半空中,金色蝙蝠化为人形,欧式宫廷繁复样式的珍珠扣白衬衣,黑色的燕尾服,以及典雅的绅士帽。
突然出现的男人,动作优雅地双臂一划,无数小蝙蝠出现,轻松将下坠的九幽拉扯住了。
团子看着男人,逐渐就扁起小嘴,小嘴巴抖了抖,委屈巴巴的喊:“小隐隐嗝……”
该隐嘴角一勾,戴着丝绸白手套的手上,凭空出现一张洁白的帕子。
他微微弯腰,轻轻给团子擦拭眼泪,黑色幽深的眼瞳温柔又缱绻。
该隐:“我在,任何时候只要女王冕下呼唤,该隐都在。”
他把团子小脸擦的干干净净,见她抽抽的不哭了,又像变魔术一样,变出块香甜的白巧给她。
黑豹凑上来,大脑袋轻轻拱拱团子小腿,明明是凶兽,嘴里却发出喵呜喵呜小猫崽崽的嗲叫声。
崽崽,快看看豹豹,我是你的豹豹呀。
团子低头,大眼睛湿漉漉,还打着小哭嗝:“豹豹,豹豹……”
是濛濛养的豹豹。
像是见到了亲人般,团子奶唧唧地拽着九幽一根手指头说:“爹爹,濛濛的爹爹,濛濛拉不动他。”
她委屈坏了,也难过坏了,抖着小嘴巴巴说着,还抽抽的直打哭嗝。
该隐微笑:“没关系,冕下想做的事,我都会为你达成。”
这话落下,他一打响指,那托着九幽身体的无数小蝙蝠,直接全都扇动翅膀,哼哧哼哧非常平稳的将九幽往地面放。
黑豹金色的竖瞳一闪,直接跑到九幽身下,将之拱到背上。
“嗷呜。”黑豹驮着九幽,转头朝团子叫唤了声。
团子放心了,急急跟着落到地面。
魔尊冲上前来,随时暗自戒备:“小师尊如何了?”
团子摇头:“是爹爹,不是濛濛。”
她想说,是爹爹不好了,濛濛很好。
该隐看魔尊一眼,慢条斯理理了理袖子,取下绅士帽,动作优雅贵气。
他站在团子身边,距离团子是最近的。
他用一种不疾不徐的口吻说:“吾乃女王冕下座下,最忠诚的追随者该隐,血族的始祖。”
说完,他又指着黑豹,对魔尊介绍说:“这是冕下他年饲养的爱宠,是冕下最喜爱的宠物,是头勇猛的黑豹。”
黑豹智商已经堪比人类,听到这话自是扬了扬大脑袋,大嘴微张,故意朝魔尊露出锋利凶残的獠牙。
看到没有?
欺负崽崽的人,都被我咬死了。
魔尊挑眉:“……”
挑衅?排挤?
魔尊笑了,笑的意味深长:“幸会,本尊魔尊至尊,你们冕下收的爱徒。”
顿了顿,他很坏的补充了句:“唯一的爱徒,亲传关门弟子。”
听到这话,该隐扯了扯了嘴角,非常官方冷淡地点点头。
倒是黑豹虽通人性,可不懂人类的虚伪,不会掩饰情绪想法。
它一听“唯一”二字,顿时就有些焦躁不高兴了,锋利的爪子在地上刨了刨,忍不住冲魔尊龇了龇尖牙。
“黑豹,”该隐喝了一声,“礼貌。”
黑豹收了利爪和尖牙,垂着尾巴偏头,悄悄看了团子一眼,见它没发现自己的不礼貌,遂得意地哼哼甩尾巴。
它盘到团子身边,黑长尾巴缠崽崽小腿上,嗅着怀念的奶香味,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舒坦的声音。
团子守着面色苍白的九幽,拉着他冰凉的手,在很小声的抽抽。
于是,很能分清轻重缓急的该隐,重新戴上绅士帽,对魔尊疏离颔首,侧身就帮着团子搀扶起九幽。
有着尖锐指甲的手,轻轻搭九幽脉搏上。
顷刻,该隐皱眉:“冕下,圣父体内血液大量流失,需要进行输血。”
魔尊上前来,面容严肃:“何止是血液,那是一个修者最重要的米青血,只是普通输血,他醒过来也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
最头疼的也在这里,修者的米青血,全都是自己夜以继日苦修来的,而且带着个人的道和属性,就算有人肯给,那也不合九幽的剑道。
不合剑道的结果,就是身体成为战场,爆体而亡。
种种在魔尊看来,九幽都没救了。
“米青血啊,“该隐眸光微闪,眼瞳周围逐渐隐现猩红色,“是这样的吗?”
随着他的话音,魔尊抬眼就看到,一大团金色的血液从该隐指尖涌出来,像一滩融化的黄金液体,翻滚涌动,泄露出庞大、冰冷、侵占谷欠极强的气息。
魔尊被震住:“!!!”
这是什么道?为何有这么霸道的米青血。
该隐侧头看向团子:“该隐曾起誓,绝对不主动初拥冕下麾下的生灵,不对他们造成伤害,当初遇上黑豹,已经破例了一次。”
团子眨巴大眼睛,看看该隐指尖那团血,又看看该隐,隐隐约约的她似乎知道该隐要干什么。
该隐最后询问:“小冕下,请允许该隐使用血族初拥的权利。”
他朝奶团单膝跪下,将血族初拥这种本能技能行使权利,心甘情愿交由团子支配。
团子奶声奶气问:“濛濛爹爹会好吗?”
该隐笑:“当然,血族初拥其实分为三种,最差的半初拥,这是血族驱使奴仆用的,第二种最多,是上下级关系的初拥,初拥者对受初拥者有绝对掌控支配权利。”
“不过,最好的第三种初拥,是将我久远的生命和力量,共享给对方,并且双方平等,不存在掌控支配。”
该隐保持单膝跪地,抬头仰望团子的姿态:“您不用担心,圣父是您最重要的人,现在情况特殊,能用我的鲜血唤醒他,已是我最大的荣幸。”
他对九幽的身份多少有些猜测,这话说的自然真心实意。
让九幽用他的血族米青血,确实是一种荣幸了。
团子小肉手搭该隐手心,眼圈又泛红了,小奶音带出了颤音:“小隐隐,帮帮濛濛。”
该隐神色一整,轻轻握住团子小肉手,低下头颅:“是,这是我的荣幸,您的心愿我会为之达成。”
话罢,他指尖一挥,食指指尖长长,像一把尖锐的军刺,唰的刺进九幽心口。
浓郁的、冰冷的、贪婪的、侵占谷欠很强的金色血液团,咕噜咕噜灌注到九幽心脏里。
血族强大的自愈力,让九幽后背伤口,眨眼就愈合。
血族对血液强大的吞噬力,以摧枯拉朽的姿态,顷刻就蚕食掉他体内留存的剑气。
“嗡嗡”乌色本命剑发出悲鸣,剑身不断震动,出现咔咔咔的裂纹。
团子心疼坏了,在她眼里,不管爹爹用什么兵器,那都是杀戮戮的。
她蹲身抓起本命剑:“杀戮戮不哭哇,不哭的哦,爹爹不会不要你的。”
就像爹爹不会不要濛濛一样。
魔尊眼皮一跳,伸手想阻止:“小师尊不可,快放下你爹的本命剑,会伤……”
他话还没说完,剑身颤动不休,各种剑芒乱蹿的本命剑,被团子紧紧抱怀里。
下一刻,本命剑安静了。
那等乖顺的模样,活脱兔就像是被顺毛了的野猫。
魔尊:“……”
得,是他想多了。
他眼神古怪地看了眼九幽,暗自摇头。
这人是个女儿奴,连带本命剑也是一样的德性。
没意思!
一刻钟后,该隐收手。
他的面容微微有些苍白,唇色鲜红欲滴,并生长出了尖锐的犬牙,并且眼瞳已然变成了赤红色,完完全全就是一幅血族的模样。
他回头,微笑着看向团子:“冕下,该隐幸不辱命。”
这话一落,昏迷中的九幽指尖轻颤。
“爹爹!”团子眼睛一亮,冲到九幽身边,一手抱着比她还高的长剑,一手紧紧去拉住九幽的手指头。
下一刻,九幽睁眼。
那双黑沉如墨的眼瞳,竟和该隐一样,同样泛着血液的殷红色。
并且,他的肤色也和该隐同样苍白冰凉,薄唇也艳红如饮了血般,胸腔的心脏跳动的非常缓慢。
柔软的口腔里,牙根发痒,犬牙逐渐尖锐长长。
九幽,变成了一只血族。
他站起身来,看了看指尖尖锐的手,低头就对上了团子湿漉漉的眸光。
那眼神,柔软带潮气,小委屈里挟裹着巴巴的期待,又有发自内心的欣喜。
九幽不自觉软下眼神,喉结上下滚了滚,干涩的吐出两个字:“宝宝。”
哇的一声,团子再忍不住了,扑过去抱住九幽大腿,就超级小声压抑着小啜泣起来。
呜呜呜,濛濛以为爹爹再也不会好了。
呜呜呜,濛濛害怕死了。
九幽心尖发软发酸,内心五味杂陈,很是复杂。
他弯腰,小心翼翼把奶团子抱起来,任凭她紧紧搂住自己脖子,眼泪鼻涕擦了满肩膀,也什么都不责怪。
他只一边轻拍团子后背,一边小声哄着。
这边,该隐自发站远一些,将空间都留给冕下和圣父。
他重新摸出双崭新白手套,慢条斯理戴上,整个动作写意优雅,单单一个戴手套的动作就很赏心悦目。
魔尊看了他好几眼,对他的逐渐转黑的红眸,还有缩回去的尖牙都非常感兴趣。
他围着该隐转了两圈,双手环胸问:“你是个什么东西?”
话一出口,魔尊顿觉不太好,摆手换了个说法:“不是,本尊是问,你是妖族那边的?修的什么道?”
据他了解,妖族那边没这号人物,不管修的哪种道,也没说的米青血是那样的。
如果他没感应错的话,那团米青血很邪气,具有很邪门的吞噬力。
该隐斜睨他,整理好手套口:“如你所见,吾是血族,不存在与这个世界的物种,是被冕下承认了的。”
该隐记得自己出身,是被域外邪种造出来收集力量的容器傀儡,如果不是得到了冕下的承认,他也无法在这个宇宙行走。
女王冕下,赐予他新生。
魔尊见该隐不再多说,遂将他的话压在了心底最深处。
他没敢现在就去思考,那句话的每一个字都叫他心惊肉跳,像是他一朝开悟,天道就会降下劫雷,不会让他存在般。
那边,九幽已经哄好了团子,奶乎乎一团的小人哭累了,趴在爹爹肩膀上,脑袋晕乎乎的。
哭也是很消耗体力的。
九幽抱着她,视线掠过魔尊,和该隐对上。
该隐取下绅士帽,恭敬的低头行了一礼。
黑豹很嗲的嚎了一声,跪趴在地上,大脑袋点着地下,尾巴甩来甩去,表示讨好和臣服。
九幽什么都没问,有些事他似乎自然而然就知道。
是以,他点了点头。
该隐适才直起身,重新戴上帽子,黑豹也才从地上爬起来,抖了抖浑身的土屑。
魔尊拍了拍手:“既然都没事了,那就走吧,这地儿都成废墟了。”
被永生花夺取了生机,这座城池已经毁了。
城镇里,有修为的修者早四下逃窜了,剩下的都是没有修为的凡人。
这些普通人全都聚在城镇防护阵里,倒也没受到伤害。
九幽眼神四下一扫,断壁残垣,天坑地陷,灵脉枯竭,怕是要数百年才能逐渐恢复。
他从储物空间里,摸出一条小型灵脉,反手甩到地下。
九幽朗声道:“这条灵脉算作补偿,此间事乃我九幽一人所为,同任何人都没关系。”
他在极力将团子摘出去,洗清她身上的灭世妖孽污名。
做完这一切,几人正要离开。
冷不丁,团子抬起头看向某处:“爹爹,那里那里花苞,和濛濛一样。”八壹中文網
这话一落,九幽和魔尊同时想起,永生花上的并蒂花苞。
两人朝半空中看去,那株孕育了花苞的永生花已经枯萎,早散落成沙,被风一吹半点痕迹都没有,包括另一朵花苞也无踪迹。
但团子说在那边,那就定然在的。
恢复成黑瞳的凤眸冷凝一扫,九幽冷喝道:“出来。”
这俩字,森寒如冰珠,投掷落地,溅起的冰渣冻人肌骨。
须臾,一道和团子同样矮墩墩的身影,缓缓从断壁后走出来。
众人看去,只见那只幼崽,长着和团子迥然不同的相貌。
她眼狭长,是典型的狐狸眼,碧绿的眼瞳闪烁着妖冶的芒光。
虽然是幼崽的躯体,可能在她身上看出很重的违和感,就像是一个成年人被硬塞进了幼童身体里。
她一身戾气和恨意,直勾勾地盯着九幽。
九幽面无表情:“我说过,你再出现,就绝不放过。”
这刹那,九幽周身的气势一变,连带他的音色都和刚才有点微小的差别。
团子敏锐,一下就发现了。
不过,她看看碧眼小幼崽,又看看爹爹,抓抓小呆毛,懵了。
她悄悄问兔子:“兔子哥哥,你快帮濛濛看看,爹爹是不是真爹爹?”
兔子半点都不奇怪:“很正常啊,这不就是你爹么?”
团子不晓得要怎么说:“嗨呀,我知道是爹爹,不过爹爹总和濛濛躲猫猫,爹爹还总记不得濛濛,濛濛知道是真爹爹在睡觉觉……”
越说越乱,她急的表达不出来。
小濛濛:“真爹爹……对哦,真爹爹每次都会主动回亲濛濛的,这个爹爹还没亲过濛濛的咧。”
于是,团子在九幽怀里扭了扭,管不了那么多,回头噘嘴。
“啵唧”非常响亮的一口。
正满身杀意放狠话的幽溟气势一滞:“……”
他垂眸,无奈叹气:“宝宝,别拖爸爸后腿。”
团子眼睛蹭蹭一亮,是爸爸!是真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