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9章
广袤的冰原上。
玛丽彻底绝望了。
两三米高的白熊,皮毛早被染成了血红色,有皮肉外翻着,被撕扯掉一块血肉,痛得玛丽灵魂都在惨叫。
其他三人亦好不到哪去,玄龟哨兵背后的龟壳,早不知什么时候破碎了,连碎片都找不到了。
没了龟壳的防御,衤果露在外的,便是最脆弱的血肉。
那片血肉,血肉模糊,深可见骨,鲜血顺着流下来,将他每一步都脚印都染成了血的红色。
皑皑白冰上,那串血脚印就格外醒目。
豌豆哨兵和司机,同样凄惨得很。
两人精神力早就消耗殆尽,完全凭借着身体的本能在支撑。
仿佛永远都杀不完的失控者,一眼看去满是张牙舞爪的怪物人头,让人意志崩塌。
完全没有任何动静的监狱陨铁大门,在奶团子进去后,彻底关闭关死。
黑色的建筑群,安静地矗立在风雪中,决然地将整座冰原隔绝成两个世界。
监狱外,是遍地尸体的死亡。
监狱内,竟才是安宁的生。
多荒谬的反差,却像是渴死在距离绿洲一步之遥的沙漠迷路人。
明明触手可及的生机,但你却永远都到不了了。
蜉蝣死在黎明前。
“啊啊啊!”玛丽悲怆地怒吼一声,精神海最后一丝精神力耗尽,白熊悲鸣一声,缓缓消失了,露出了玛丽纤细瘦弱的身体。
她大口喘气,回头看了看队友,顿时越发绝望了。
她的视线,不自觉落到陨铁大门,耳边幼崽的小奶音似乎还在回荡。
——“濛濛会跟爸爸说的……”
纵使知道,这不过三四岁孩子的无心之言,但此时此刻,玛丽仍旧忍不住生出奢望。
万一呢?
据说那位实力强大到高深莫测,兴许他看在小幼崽的份上,下一刻就出手相助了呢?
尽管知道,这压根就不可能,此时此刻,小幼崽应该忙着帮那位抚慰精神海。
可是……可是……她不想死啊!
“如果,”司机突然开口了,语气后悔懊恼,“没有送小幼崽进去的话,我们可能已经脱困了。”
没有人接这话,司机意味不明地又补充了句:“小幼崽很强大。”
能同时和他们四人产生精神海共鸣,那就意味着小向导一人就可和多位哨兵进行匹配。
这在星际高繁荣匹配度的历史上,都是罕见的。
“够了,”豌豆哨兵费力砍翻近身的失控者,他的面颊飞溅上鲜血,可眼神冷厉硬气,“我们的任务完成了。”
他看了眼玄龟哨兵,对方精神海面临破碎失控,双眸猩红,理智已经逐渐模糊了。
下一刻,他随时会失去理智,沦为失控者的一员。
他们少一名队友,失控者则多一名。
在小幼崽这样的向导出现前,这就是哨兵最悲哀的命运。
豌豆哨兵抖着手,打开通讯器,他们的时间都不多了。
“滴”通讯器接通,摄像头红点闪烁不定。
豌豆哨兵哑着嗓音道:“哨兵缠绕,小队四人,凤凰行动完成,凤凰行动完成,请示下一步行动……”
这话重复了三遍,对面在滋滋电流声后,才缓缓传来一道冷酷的声音。
“请哨兵缠绕,确定凤凰行动向导自愿者已进入黑铁监狱。”
缠绕顿了顿,将通讯器摄像头对准监狱大门。
一瞬间,遥远的首都星军部高层会议室里。
挤挤挨挨的失控者怪物,刹那充斥满整间会议室。
这样猝不及防的冲击,叫会议室的人惊叫出声,条件反射放出精神体。
缠绕沙哑的声音响起:“幼崽小向导已经进入黑铁监狱,任务完成,请示下。”
会议室里,所有的人沉默了。
这数不清的失控者,视野之内密密麻麻,多到让信号都出现了卡顿。
坐首位的军部上将岿然不动:“哨兵缠绕,汇报目前小队处境。”
这话一落,通讯器那边陷入了良久的沉默,只能听到冰原上呼呼吹过的寒风。
“阁下,如您所见,”良久,缠绕才再次开口,“我们陷入了失控者包围中,不能前进亦不能退后……”
上将问在坐其他人:“有安排接应人员吗?”
没人回答,会议室里所有人都低下了头。
黑铁监狱所在的星域,荒芜多陨石地带,整座星球只有广袤的冰原,并不适合部队留守。
换而言之,那里是哨兵的流放地,向来都是有进无出。
上将嘴角抿紧,目光沉重,好一会他才开口说道:“哨兵缠绕,你们的任务完成得非常出色,星际、军部乃至所有人,都会牢记你们的贡献。”
冰原上,缠绕捏着通讯器,眼睛更红了。
纵使心知肚明,小队的下场十有八九都是被舍弃,可真当这定论落下之时,缠绕只觉无比悲凉。
玄龟哨兵缓缓转头,盯着缠绕问:“我们,被放弃了吗?”
司机离缠绕最近,自是听到了所有的话。
他冷笑一声:“上面说,会牢记我们的贡献。”
去他妈的贡献!
司机狠狠碾爆一名失控者的脑袋,红白的氵夜体飞溅了一地,将洁白的冰层都给染成了脏色。
“哦。”玄龟哨兵慢吞吞应了声,又转过头去,手下厮杀失控者的动作不停,可身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畸变。
他的手背长出玄龟爪的肉瘤,头颅也在变尖,躯体在逐渐像一只玄龟靠拢。八壹中文網
玛丽震惊,伸手去拽他,却被对方反手一拍。
“啊!”玛丽飞了出去,缠绕险险接住她。
缠绕:“不要靠近玄龟,他快成为失控者了。”
玛丽面容悲切:“所以,我们只能等死了吗?”
“哈哈哈,”司机大笑起来,笑声说不出的讽刺,“等死?不,我们全都死不了,我们只会变成失控者,和他们一样的怪物。”
连死都不能。
霎时,玛丽崩溃,绝望地嚎啕大哭起来。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没有救援?”玛丽大声质问。
他们是军人不是吗?只是来完成一项重要的任务而已,可为什么就陷入了如此绝境之中了呢?
缠绕喉头苦涩,他脱手将通讯器放飞到半空中。
他也无能为力,只希望这样的壮烈,能让通讯器对面的诸位阁下们,记住他们的功勋。
“不,我不能死在这里,我还没有成家立业,我今年才二十五岁,我不能死在这里!”司机神情渐渐癫狂。
一没注意,一只长满鲨鱼尖牙的失控者,朝他张大了血盆大口。
生死危机,身体的反应快过脑子,司机想也不想,直接拽过旁边的玛丽,挡在自己身前。
骤然的异变,让缠绕反应不过来。
玛丽面容骇然欲裂,锋利的尖牙,袭上头皮,作呕的腐臭味从那血盆大口里涌出来。
眼前一暗,玛丽意识是从未有过的清醒。
要死了……
她要死了……
——“玛丽阿姨你在哪里,濛濛带爸爸来找你啦!”
神迹!
陡然之间的神迹,天籁小奶音像闪电,嗤啦传进玛丽耳膜里。
黑暗的视野,天光乍破,猛然亮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