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长阁等人见朱允炆来,连忙行礼。
王仲和震惊地看着朱允炆走入肮脏的囚牢,然后坐了下来,直视着自己,不由地心头一紧。
朱允炆手中把玩着一柄短剑,这是二炮局打造的第一把铬铁剑,名为日月剑,锋芒毕露不说,还可做到长久不锈蚀。
日月剑的出现,标志着大明真正掌握了铬矿的冶炼、铬铁比例控制、合金打造等技术,也标志着不锈钢材、耐腐蚀钢材的研究、制备取得重大进展。
朱允炆将日月剑放在腿上,平和地说:“交代了,他们三个可以活,朕答应你。若你再旁顾其他,隐瞒不说,后果如何,自己思量。”
王仲和哀叹了一口气,低下头,然后又抬起头,开口道:“我说,我之所以知晓安全局内部的消息,是因为古今曾在两年前派老指挥至福建,将消息告知于我。”
朱允炆皱眉,询问:“老指挥,是谁?”
王仲和看向自己的孩子,终说了出来:“毛瑞。”
“毛瑞,何许人?”
朱允炆看向脸色难看的刘长阁。
刘长阁连忙说:“皇上,臣想王仲和所说的毛瑞,应该是毛骧之子。”
毛骧?!
朱允炆深吸了一口气。
毛瑞毫无名气,不为人所知,但毛毛骧这个名字,对于洪武朝来说,绝对是如雷贯耳,谁听谁害怕,谁见谁哆嗦的人物。
毛骧,大明锦衣卫第一任指挥史,朱元璋最器重的酷吏之一,此人最大的贡献,就是帮着朱元璋借胡惟庸案杀人。
洪武十三年,胡惟庸案发,朱元璋以“枉法诬贤”、“蠹害政治”等罪名,处死胡惟庸、陈宁等。
按理说,主犯死了,事也就结了。
可在沉寂了五年之后,自洪武十八年开始,毛骧开始成为一柄锋芒的刀,将胡惟庸案的性质从“擅权枉法”变成了十恶不赦之首的“图谋造反”,并由此牵连了二十侯、一公,数万人身死。
毛骧可谓是杀人满盈,是朱元璋最忠诚的一条恶犬。
在朱元璋放狗咬死了一堆人之后,果断地打死了狗,吃掉了狗肉。毛骧的死,相当憋屈,明明忠诚办事,明明尽心尽力,明明杀了胡党一堆,为啥到了最后,自己还成了胡党,还被砍了脑袋?
估计毛骧到死也想不明白,毛骧不明白,毛骧的儿子毛瑞更是不明白,只知道朱元璋杀掉了自己的父亲!
忠诚之死,冤魂不散!
被流放的毛瑞怀揣着对朱氏王朝彻骨的仇恨,加入了古今势力,并通过一连串的运作,悄然消失在朝廷的视野之中,隐藏在暗处。
朱允炆抬起手揉了揉眉心,看得出来,古今很是会网罗“人才”,公子李祺,李善长之后,一家人都被朱元璋干掉了,怀揣着仇恨加入古今势力,现在又多了一个指挥史的儿子。
好嘛,爷爷的当年杀人杀痛快了,倒是给自己带来了不少麻烦啊。这群人是不是觉得自己好欺负,一次又一次冒出来捣乱?
历史上的朱棣似乎也没遇到如此多麻烦吧,难道说,杀一个十族才能威慑这群宵小之辈?不当暴君,没有暴行,就震慑不住他们了?
刘长阁感觉事情有些麻烦,进言道:“皇上,是否将胡惟庸案、蓝玉案中牵涉的公侯后人,皆纳入安全局的监视之内?”
朱允炆摆了摆手:“两案牵涉颇多,公侯后人要监视,那其他家族是否也要监视?安全局可张不开如此大的网。”
刘长阁有些无奈,胡、蓝两案牵涉太广,想要将当年被牵涉的家族都纳入关注,确实不太现实。
朱允炆看向王仲和:“毛瑞并非安全局之人,他如何可以拿到安全局的绝密情报?”
王仲和摇了摇头:“毛瑞善于结交三教九流,安全局中一些人恐怕也在他的结交之内。我可以肯定,毛瑞在京师有一个不小的情报网,他掌握着各大王府的动态,对于各王府与高官家事侃侃而谈,十分熟稔。”
朱允炆凝眸:“毛瑞给你提起过哪个王府或高官?”
王仲和想了想,说:“提起过曹国公李景隆、荣国公梅殷,还有燕王朱棣,辽王朱植……”
朱允炆沉思了下,看向刘长阁:“安排人调查,尽快把所有进出这些府邸的人找出来,看看谁同时进入过其中一个府邸或多个府邸!”
刘长阁犹豫了下,低声说:“皇上,说其荣国公府与曹国公府,不是有一个人曾去过吗?”
朱允炆眼神一亮:“你是说,那个人是古今的人?!”
刘长阁不敢断言,揣测着:“从目前的监视来看,她的行踪是有些奇怪,接触的人很是杂乱,想来掌握的消息不少,最重要的是,她与西南事有关,而这件事对古今来说是有利的。”
朱允炆点了点头。
刘寡妇,刘秀才,刘莫邪!
此人或许是一个突破点。
“密切监视,若需要,让侦察兵协助,万万不可打草惊蛇。”
朱允炆吩咐。
刘长阁连忙应下。
朱允炆再次看向王仲和:“古今是谁,你可知道?”
王仲和苦涩地摇了摇头:“古今身份隐秘,以遥控见长,从来都是安排人员布局,自己躲在暗处操纵一切。”
朱允炆相信王仲和没有撒谎,作为一个隐藏在最深处的黑手,在周围的幕布没有拉开之前,很难显现出他的身影。
王仲和见朱允炆沉默,生怕不相信自己,连忙说:“但我知道古今与南洋贸易有关,与商人有关!”
“什么?”
朱允炆有些惊讶。
王仲和解释:“毛瑞找我,目的就是说服我给他们提供船只,并答应给我一座岛,用作退路。我猜想,古今一定在远航的商人之中,或是官员之中……”
“不可能!”
朱允炆愤怒,起身走向王仲和,目光冷厉:“无端揣测的消息,朕不需要!”
王仲和明白朱允炆的愤怒,远航贸易中没有官员,如果硬说,倒是有两个王爷,那就是辽王朱植、珉王朱耿。
其中朱植经常往返于南洋与大明之间,而朱耿因为肥胖,多留歇京师。
王仲和说出这些话,矛头直接对准了朱植,这是朱允炆不允许的事。
朱植听从朱允炆的安排,成为了第一个主动放弃军权的塞王,与朱耿一起帮着朱允炆构建了皇室的产业,医用纱布的织造至今都有朱植、朱耿承担六成。
朱允炆不相信朱植会有野心,他现在醉意于商道,习惯于-大海波涛,对于朝政之事,从不多问,与其他藩王之间的联系更少。
至于朱耿,他现在胖出了一个半的朱高炽,别说有野心了,就是走路都喘。
王仲和看着朱允炆,发誓:“臣句句属实,毛瑞确实索要了船只,也确实给了臣一座无人岛,若不是远航巨商或大人物,谁能做到这一步?”
刘长阁、汤不平听闻之后,脸色变得浓重起来。
开大海,发展远航贸易,确实带来了不少利润,尤其是市舶司革制、朝贡革制之后,利润十分可观。但市舶司不是安全局,他们不负责审核出海商人、入港商人的深度身份,只查验基本身份,办理寻常手续即可。
古今的势力是不是已经转移到了海外,是不是在海外打造了一股力量,安全局根本无法掌控与调查。
大海很大,无人的岛屿不少,未知的海域依旧很大。
海禁有好处,至少可以将所有人都留在大陆之上,调查起来容易,抓起来也不太难。可现在朝廷沿海地带越开越大,市舶司的数量也已从最初的四个增加至了七个,古今及其人手,说不定真的出海过,真的在海上。
朱允炆深深看着王仲和,转身走向牢门,沉声说:“知道什么,都交代清楚,至于你的儿女,朕会派人送去西疆省垦荒,你放心,他们跟着官队走,不会死。”
王仲和松了一口气。
西疆省,大明极西之地,曾经的西域,那里是一大块地方,是大明新收回的土地,至今朝廷都没彻底立足,更不要说古今会在那里安排势力了。
只要孩子能活下去,那就足够了,可怜的是父母与妻子,他们已入黄泉。
朱允炆走出安全局总部,心情很是沉重。
大海,船,岛。
朱植吗?
不。
朱耿吗?
不。
还有谁?
忘记了,大海里还有一个藩王,那就是自己亲手派出去的宁王朱权,现在的庆元海贼团大头目。
朱允炆背负双手,看着蓝天。
朱权会是古今吗?
善于布局,操纵棋局,这一点,确实和朱权很像。朱权热爱战场,喜欢战争,但迫于压力,最后只能放弃了军权回到京师。
他有动机,但他没时间,也没有这个操作的空间。
无论是从周王朱橚,还是从白莲教来看,古今势力的搭建可以追溯至洪武二十四年,可在洪武二十四年时,朱权才刚刚受封宁王,年仅十三岁!之后留京师两年,洪武二十六年前往大宁就藩,也不过十五岁!
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在操纵一切?
荒谬!
不可能。
朱允炆不相信朱权是古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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