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昂的精神顿时松懈一些下来，征战沙场，或许最想要听见的就是曹操的这一句肯定。
“坐吧。”曹操指着一旁的案牍说道：“为父吃了败仗，昂儿，你是否对为父感到失望了？”
曹昂坦然道：“父亲，刚到曹营的时候，孩儿以为是见到了曾经被打得落花流水的黄巾军，但是当我见到父亲的时候，这个想法就完全取消了。”
曹操笑了一声，“这是为何？”
曹昂立起头说道：“因为父亲作为一军统帅，在失去了身旁大将的时候依然没有放弃希望，手下的将士就不可能会散。”
“哈哈，你说得很好。”曹操眼中带有欣慰，“润之把你教得不错啊......若是彰儿此时也在，那就好了......”
曹昂一愣，忽然想到一个可能，不可置信地说道：“曹彰他？”
曹操挥手止住曹昂准备说的，淡淡说道：“过去的就过去了，彰儿是为了保护我才被包围的，我要你带着彰儿的那一份好好的活下去。”
曹昂的心中不由得浮现一丝悲悯，默默地点了点头。
帐中的气氛忽然沉默下来，父子二人似乎有很多话想和对面说，但是在此时此刻却又无法说出口。
“润之他......有没有特别吩咐你一些什么？”终于还是曹操开了口，只是这一句话，让曹昂的心中微微的忐忑。
“父亲......指的是什么？”曹昂试探性地问道。
“呵！”曹操笑了一声，“无事，我想我明白润之的意思了。你下去吧，明日班师回朝。”
曹昂一愣，“父亲，但是张绣还没有死！”
“张绣现在是没有死，但是他也活不久了。”曹操冷冷地说了这么一句，便挥了挥手，让曹昂离开。
曹昂带着三分迷茫，四分不解，三分郁气离开了营帐，却看见了另一个人。
那人面色粗犷，只是现在少了一份不羁，多了一份沉稳，仔细看去，他竟然少了一根手臂。
“你是......”
那人朝他看了一眼，说道：“曹昂将军，我来请斩。”
这是这一句话，曹昂便明白了过来。
“我本不是一个这样的人，但是，此次战败，我却完全的感受到了一份挫折，若不是因为我，也不可能战败，曹昂将军，你与我不同，你险些将张绣腰斩，我想，由你来终结我的性命，再合适不过。”
曹昂心中忽然放松了几分，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臧霸将军，我刚刚听到了父亲的教诲，人失败并不可怕，因为还有挽回的希望，但是人如果认定自己不可能再成功，那才是真正的悲哀。所以，用你的力量去造就新的战果吧。”
说完之后，曹昂感觉自己一阵通透，踱步离去，只剩下一道阴影在原地屹立不动。
......
蔡文姬将手中的战报交到张断的手上，这是由‘特务’汇报的情况，比正常的军报要快上好几天。
张断仔细一看，不禁笑了，“这张绣，恐怕过不久就要死了。”
蔡文姬凑过去偷看，只见军报上写着常津最后做的事情，她疑惑道：“从哪里可以看出张绣就要死了？他不是活下来了吗？”
张断笑着解释道：“常津此人我十分了解，他与庞离，乃是二十一卫中最阴狠的两个，庞离更加是刑罚出众，而常津则是纯纯正正的谋士，听闻此前，常津还特地去颍阴拜会了文和。”
蔡文姬似懂非懂，张断又说道：“常津很好地继承了一个优秀品格，那便是斩草除根，这样的谋士在心中不会信赖任何一个主公，只会将他们视作棋子。”
蔡文姬呀了一声，“那常津岂不是那种众叛亲离的谋士了？”
“非也，若是常津认可的人，他或许心中会存着一份敬畏吧。”张断笑了笑，“常津是二十一卫中出色的一员，经过此次历练，恐怕常津足以和我知晓的几人相当了。”
“是夫君时常说的那几人吗？”
“那几人的话，常津恐怕还是差了些。我指的是另外几人。”
蔡文姬无奈说道：“夫君还是喜欢打哑谜。”
张断站起轻轻拢了一下蔡文姬，温和道：“此次出征渤海，你便不要去了，专心在家养着，这可是我们的孩子。”
听闻此事，蔡文姬面容稍有羞涩，知道这件事情的重要性，轻声说道：“夫君，你放心去吧，家里有我照看，一切都会无事的。”
张断点了点头，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什么，蔡文姬认真的点了点头，随后回道：“放心吧，夫君，我会没事的。”
张断摸了摸蔡文姬的脑袋，在暗中人的注视下走出了房间，走下了这栋楼，骑上了自己的马，奔着校场而去。
“打理着装，准备出征！”
“统一制式兵器，每个人都要打点好！这是徐州兵改革之后的第一次出征！决不能让大人失望！”
“各部集合待命！”
张断嘴角不禁露出一丝笑容，这股熟悉的感觉......
“张大人，军队已经整备就绪了，随时可以出发。”
张断点了点头，“出发吧。”
徐州军迈着统一的步伐出征，在经历这种训练之前，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这种训练的方法十分的鸡肋，但是当所有人都习惯这种训练法之后，每个人都感受到了一种别样的感觉，那就是统一性，仿佛每个人都开始有一种秩序在其中浮现，每个人都用这种秩序做着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导致每个人都感觉自己比过去要轻松了许多。
踏，踏，踏。
坚实的脚步慢慢远去，徐州百姓带着敬畏看着那一股钢铁洪流慢慢离去，他们的脸上带着的是笑容，因为那是他们的军队，是他们的守护神。
“方松，若是我不在，便由你指挥全军。”
方松倏然低下头，“公子，我怎能？”
“别说了，叫你当就当。”张断喃喃说道：“都练出了这样的军队，哪还怕打不下一个孔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