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将亡,这是天定的规律,人力无法阻挡,更何况大汉已经活了一次,已经是天定的一次机会了,如今若是还有第二次,那才是不可能的事情。
张断的出现,就仿佛是一个漏洞,没有人知道他究竟是为什么出现在了这里,又为什么卷入诸侯争霸。
“润之,以你的才能,本来能够轻易地在乱世中安身,不必卷入到战乱之中。天下安定,自然有安定天下的人会去做,你的身份,不合适。”
张断看着司马徽,面色依旧淡然,要说心里没有愤懑是不可能的,如今的他,已经是一方诸侯,就算是曹操,袁绍等人看到他也要尊称一声,这么久以来的斗争,努力,莫非就这样被轻易地否定了吗?他心中还有着志向和必须要完成的事情,难道就不去做了吗?
只是面前的他们不太一样,一位是世间皆知的名士庞德公,一位是水镜先生,他们两个人加起来的分量,已经不轻了。
“事已至此,我们也不多怪你。”庞德公忽然开口说道:“你的心中一定十分舍不得,但是你确实不适合。张润之,听些老夫的建议吧:将徐州让给曹操统一中原,将三州之地放出去,你带着你身边的人,可以该去哪里,就去哪里,世界很大,任你去哪一个角落,都不会有人在意,这样才能将你出现的影响变成最小,你明白吗?”
张断心里愤懑的同时也免不了震惊,在现在这个时候,就已经有了“蝴蝶效应”的理论出现了吗?
始终在张断身后的王小虎充满了迷茫,他发现他忽然就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了,从棋局结束到现在,他们好像就在说谜语。王小虎只听懂了那位老先生所说的将领土全都让出去,但是这怎么可能呢?青州,可是他王小虎亲手打下来的地方,怎么可能就这么拱手让人!
于是王小虎忍不住说道:“老先生,这会不会有所不妥,这都是我们的将士们用生命换回来的地方,怎么能就这么让出去呢?”
场景忽然凝住了,庞德公忽然跳起,用手里的拐杖重重地敲打王小虎的身躯,似乎是和他有什么天大的恨意一般。王小虎心里也是越来越窝火,但是他看见张断始终没有出声,自然也只能受着,咬牙不让自己出力。
等庞德公打累了,用拐杖指着王小虎对着张断怒道:“你看看因为你的出现造就了多少偏差?若不是你,这样的小子会出现吗?若不是你,你那凶悍无比的军队会出现吗?若不是你,你身边的人至于对你这么死心塌地吗?照这样下去,不出十年,恐怕中原便会沦陷,等老夫死去,这大汉便不姓汉了,要改信张了!”
庞德公吼完便重重地咳了几声,小莲连忙上前将庞德公拉下去,只剩下了司马徽还在这里。
“润之,庞公说得没错。”他同样叹道:“就算你成功了,那大汉还是那个大汉吗?”
张断微微低着的头忽然抬起,冷笑了一声,说道:“那也总比大汉亡了好吧。”
司马徽身躯一冷,这样的笑容张断只出现过一次,那一次,张断血洗了整个许昌。
张断缓缓站起,变为俯视着司马徽,一股气势忽然浮起,宛如一条沉静了数年的凶犼,在此时,缓缓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先生,在我来之前,我没有想到,你们会对我说这些话。”张断缓缓说道:“除了文姬,没有人会体会过我的感受,我为何会被选中,我为何会来到这里,为何又让我经历我不想经历的一切。水镜先生说的是不错,卧龙,凤雏,的一可得天下。可谁又知道,水镜先生的这句话,乃是建立在十年之后的?十年后,时代变迁,大汉终会消散,司马野心勃勃,窥探着这里,若不是我阻断了司马的路,如今的司马昭,恐怕已经有了不小的地位了吧?”
张断忽然转身,定定地走近司马徽,一字一句地说道:“若不是我,天子此时恐怕还在许昌受罪,世人不将天子看作天子,天子名存实亡,哪里还会有现在的情况?除了曹操,袁绍二人之心皆知。刘景升,只求自保;张鲁,推行五斗米教,百姓尚可丰衣足食;刘璋更是安乐于一隅。你们就不想想,若是我真的有心彻底颠覆这里,我怎么还会留下天子,我怎么还要特意来拜访庞公?我为何刻意留下刘玄德的性命?以至于让孔明得了可趁之机!莫非我如今就不是这里的人了吗?莫非我就不是大汉的子民了吗?我的名字是张断!我乃是留侯后裔,大汉正统!我有权利掌管我自己的道路,何须你们来教我?”
这一刻,司马徽仿佛看见了一尊大帝的虚影,张断负手而立,这道虚影准备亲自为他加冕。司马徽连忙重重甩头,要将这可怕的念头甩出脑外。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司马徽也难免感到疲惫,无奈之下只能说道:“润之......此也非是我们本意。罢了!今夜尚且歇息一晚,有事待明日再说吧。”
说完,司马徽摆了摆手,整个人仿佛老了几岁,迈着步子在小莲的搀扶下进了里间,不多时,小莲轻手轻脚的走到张断的身边,眼里有一丝畏惧。
“先,先生,爷爷说:你们的厢房在那边。”
张断沉沦的思绪被打断,将还在迷茫下的王小虎唤醒,王小虎顿时明白了过来,连忙跟着小莲奔去小院的客房。
这里的夜间颇为清净,既没有楼阁树立,也没有车水马龙,张断隐隐的叹了口气,一个人走出去了一段距离。
为什么偏偏是他?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这个来自于原世界一个名为张断的人的灵魂深处,对自己的选择有了许多的怀疑。
“文姬,我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做了。”
张断微微仰头,企图在天空上找到属于她的那颗星星,只是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
“你曾说过,无论我是谁,现在的我都是这个我,”空中似有一点清澈浮现,“但是现在的我,对我自己尚且不知道,更何况之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