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说得是。”路听雪颔首恭敬附和。
黎姀继续冷声开口道：“如今上云国泰民安，天子脚下更是难寻歹人，只要女子们听话懂事，好好呆在家中，不随意出门，即使出门叫父兄陪同，又怎会出事？那些出事的，不过是那些不安分的，她们死了也是应该。”
不知黎姀是否是感觉到路听雪话中的它意，竟说出这样一番话，看来凤京城花街的事情她也是知道的，恐怕关于惊仙阁那夜的细节她更是了解，只是她根本不在意，不想管而已。
且她这番话，明显是在告诫路听雪。
很快，太后黎姀再次开口的话，证实了路听雪的猜想。
黎姀冷望向她，道：“你是个聪明的，可别学民间的那些女子，特别是那些贱籍的人，这次花街的事你应当也知晓了，若是将那些敢生反心的贱奴抓住，定是要在城门斩首示众的！”
“是……”路听雪颤颤回道，不敢再多言这件事，“妾知晓了，定是不会有那些不该有的心思的。”
太后都直接把话挑明了，可见她对女子们思想转变的厌恶，她的立场已经表明，她从小就是被作为皇后培养的，再到现在，成为太后，她虽然学过很多东西，见过很多勾心斗角，但她从未真正走出过这座城……
黎姀对那腐朽的歧视思想有种坚定的态度，路听雪明白，在她这里，找不到任何突破口，太后是女子，但她不会帮女子，所以她们已经断了一条路……
太后还继续警示她道：“既然莫家嫡女没能入王府，便是两人无缘份，吾看那莫家小姐不适合入镇北王府，莫家只适合招婿，但镇北王是不会入赘莫家的。”
“嗯，太后与王做决定就行。”路听雪恭敬应答，不多说一个字，不参与他们的事。
太后黎姀见她事不关己的态度，也知道跟她说没用，不想再理会她，想挥手让她离去。
只是这时，刚巧一个宫女从门外走来，至黎姀身侧，悄声道：“奴没有见到长公主，听门口的婢女说，长公主又好几日没怎么用膳了，而……而且……”
“而且什么？”黎姀急切的冷扫向吞吞吐吐的宫女，很是不满。
就见宫女猛颤了下，急忙回道：“长公主昨夜又喝了许多酒，还是婢女们将她抬回床上的。”
黎姀猛拍桌子站起身，急道：“什么？！”
她举动这么大，吓地宫女当即跪趴在了地上，不停颤抖。
黎姀气得不停在前方来回走动，她几次想出门去看长公主，但是又走了回来，她只是怒气冲冲开口道：“她怎么又喝酒了！好好一个长公主，现在弄得跟城中的酒鬼一样！”
“先前……”黎姀气得顿了一下，缓了口气才继续道，“她笑着骗吾，说她没事，只是需要安静一段时间，谁知将自己一关就是几年……吾也不是没派人看着她，都说她天天在房间写字作画、作诗……吾以为她没事了！”
“只是……只是需要时间而已……”黎姀说到这里，那张向来威严的面容上竟忍不住露出悲伤的神色，她的难过从她的眼中都能看出，黎姀跌坐在榻上，“可为何她又这般……”
黎姀垂下眸，房间里的气氛都跟着低落。
听到“长公主”这个称呼，路听雪早竖起了耳朵，她想起玉彩弦的提醒，而且她自己，也很明白太后对长公主的偏爱，更知道长公主曾经经历过的事情。
上云国长公主——栾曦！
当今太后的长女，当今皇帝的长姐，也是皇帝同父同母的唯一亲人，太后当年就只生了这位公主与栾璟。
那一年，太后黎姀生栾曦时难产，她拼了命将她生下，又因栾曦出生当日天降祥瑞之景，她又是上云第一位公主，再加她从小长相乖巧，性格懂事，所以黎姀与先皇都十分偏爱她。
可惜的是，这位公主招的驸马不行，她却投入了真感情，以至于驸马一家获罪被杀后，她被太后接回宫中，把自己关在公主殿内，一关就是几年。
太后这几年经常生病，十次有九次都是因为心疼这个长女，不是把自己气病，就是悲伤过度，缓不过来……
“吾知道她为何会喝酒……”太后喃喃自语，“今日，是她与驸马相识的日子，她这是又想起那个男人了……”
因长公主在乎驸马，当初就算驸马与他爹犯下那么大的错，太后都犹豫要不要处决他们，更是几乎不会去骂驸马，只因为……她的女儿在乎他。
“他们死就死，为什么要折磨吾的女儿……”
“吾苦命的女儿，你这是……”在割母亲的心啊。
后面一句，黎姀还是没说完，或许是说不出来，或许是因为路听雪还在这，立于上云顶端的太后，此时眼眶中也有水雾蔓延，她微微抬头，让那些水雾退回。
她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想去看她的女儿，但又怕叫醒她让她更伤心，她知道她总是想要一个人呆着，自从有一次，黎姀因这件事与栾曦发生过一次矛盾后，她陷入深深的自责，因为当初这桩婚姻，是她点头同意的。
她有时不敢面对栾曦，她甚至不敢再对她说重要，不敢露出不快的表情，一切都小心翼翼，她是怕……怕她最疼爱的女儿，一个不小心，便永远消失在她面前……
黎姀的悲伤太明显，也只有在面对栾曦的事情时，她才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完全顾不得外人在这里。
等殿中安静了有一会儿，太后的悲伤也稍微缓和……
路听雪忽然上前行了大礼道：“妾知晓长公主的事，见太后如此爱护公主，若太后放心，妾可以代太后去看望公主，妾与公主年龄相仿，应是说得上几句话的！”
听她忽然开口，黎姀怔怔转向她。
“你？”半晌，她吐出这个字。
“妾愿意为太后分忧，劝公主好好用膳！”路听雪将头埋在地上，表露出的态度真诚。
黎姀蹙眉盯着她，她不喜她，按理说是会拒绝的。
但她因路听雪口中“年龄相仿”四字，忽然想起眼前这个侧妃先前也是边境小国的公主，之后被镇北王灭了国，才收入了后院，想来，她的身份虽比不上她的曦儿，但两人的成长经历是有些相似的，说不定她真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