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是国公府嫡长女。”张氏期期艾艾地道，“自然是需要格外严格地管教，至于湘儿，妾身没有别的想法，只希望她开心快乐就好。”
“开心快乐，所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周念好奇地看着她，“连湘儿都能教导成这样，我不明白，你是怎么管的国公府？”
一语惊醒梦中人，周珉突然想到自己已经许久不曾查过府里的账目。
“去，将账本和府里的老人都请来。”周珉厉声吩咐，“我今日要好好看看，你到底是怎么管的府中内务。”
于嬷嬷应声，立刻带着人去。
张氏懵了，原本只是降了身份，她还有翻身的机会。
没想到周念只是一句话，就让周珉亲自查账，那她这些年掏空何氏嫁妆补贴娘家，给自己攒私房钱那些事，不都露馅了吗？
念及此处，她立刻膝行着到周珉脚边，再次抱着他的腿：“夫君这样不信任我，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说着，她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把匕首，就往脖子上抹去。
这种把戏，周念一眼就看穿。
奈何张氏是周珉多年的枕边人，瞧着她这样就心软了，劈手夺过匕首扔在一边。
在周珉俯下身之前，周念突然扑过去一把抱住张氏，哭着道：“姨娘这是做什么呀，爹爹不过是要查账而已，查清楚了也好还你清白，怎么说你也让我长到这么大，我实在不忍心看你这样。”
“是啊，张氏。”何氏也跟着补充道，“不过是查查账，本该是年前就查，今日趁着大家都在，也好让那些传闲话的仆人都闭嘴！”
“传什么闲话？”周珉转身看向何氏，“你听说了什么？”
“也没什么。”何氏淡淡道，“无非就是有人嚼舌根，说张氏将我的陪嫁都搬空了，这种话我是不信的，说这话的人也都被我处置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这种话若是传出去，堂堂护国公居然将妻子的陪嫁全都搬空来维持家用，他以后在上京也不必做人了！
于是，他更坚定了查账的心，摆手示意于嬷嬷尽快去。
张氏这时才将周念推开，重重地喘了口气，差点被捂死。
此刻她虽然能说话了，却也没什么用处，只能愤恨地瞪了眼周念。
周念用无辜的眼神看着她，被周珉扶起来，十分“委屈”地站在他身后。
站定后，周念冲着张氏露出清冷的笑容。
于嬷嬷动作很快，半个时辰就带着人和账本已经来了。
周珉让于嬷嬷连夜和他一起查账。
为了避免账目上的错被人提前磨平，当晚所有人都被迫歇在东园。
许久不曾住在一间屋子，周念看着心情有些低落的何氏，关切地问：“娘，等查完了账，张氏想翻身也难了，你怎么不高兴？”
“没那么容易。”何氏苦笑着摇摇头，“就算知道她犯了大错，你爹也会想法子让她活得好好的。”
“娘。”周念坐在她身边，瞧着她的眼睛，“我想知道，那晚爹爹到底跟你说了什么，你为何看起来不一样了。”
“没什么不一样。”何氏却不肯说起这个话题，“不过是想明白了，不再靠旁人，要为我们自己挣出个前程。”
周念沉默，总觉得何氏有事瞒着她。
这一晚，东园所有人都心思各异，除了周念，几乎没人睡得着。
次日清晨，周念醒来时，就看到周珉一个人坐在廊下。
他眼中有悲戚之色，仰望着就要升起的半个太阳。
周念走过去坐在他身边，一句话也不说，和他一起看着日光。
“念念。”周珉突然轻声道，“这些年，你一定受了很多委屈。”
“都是一家人。”周念心平气和地道，“就算受了委屈，这不是还有爹爹给我撑腰？”
周珉转身，心疼地拍了拍她的头：“好孩子，张氏做了太多坏事，可她毕竟为我生了个女儿。”
“我明白的，爹爹。”周念颔首道，“如今爹爹为我撑腰，娘亲也醒过来，我想要的都在身边，别的都不在意。”
果然不出何氏所料，周珉说到底还是不忍心处置那个女人。
“我也不会轻易放过她。”周珉道，“我会给她半个月的时间，让她想法子将这些窟窿都堵上，否则我就休了她！”
周念在心里叹息，这在周珉来说，好像已经是最严重的惩罚。
在她心里，远远不够！
可现在周珉既然已经打算放过张氏，她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以免适得其反。
周珉再次拍了拍她的肩，起身离开。
这件事就算是落幕，虽然没有达到周念想要的结果，但毕竟让张氏降到妾了。
之前是平妻，管理国公府后院还说得过去。
若是让个妾再管理后院，那就属实有些说不过去了。
周念起身，瞧见何氏就在旁边的屋门口，应该听到了他们方才的对话，只是始终没有开口。
“他知道我在。”何氏淡淡笑道，“也知道这个结果对不起我，对不起你，所以他没脸见我。”
“娘，如今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周念过去挽着她的手臂道，“如今张氏终于受了惩罚，你就要接手后院一切事务，你多年不曾管理后院，那些仆人多数都是她以前用顺手的，未必肯听话。”
所以如今她们母女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整顿后院。
刚走出东园的门，于嬷嬷就端着后院的对牌走过来，笑着道：“恭喜夫人，重掌后院。”
“张氏呢？”周念问道，“去哪了？”
“国公爷让她闭门思过三日。”于嬷嬷笑道，“三日后就去娘家要回自己补贴的银子。”
何氏接过对牌，轻轻抚摸了一会儿，便收起来，对于嬷嬷道：“接下来，就让我们看看，张氏到底将这国公府管成什么样了。”
“是，奴婢谨遵夫人之命。”于嬷嬷欠身行礼之后，跟着何氏先去了后厨。
周念正要回去补个觉，突然瞧见小九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小姐，悦郡主邀你过府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