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靖尘静静等着,想看萧云鹤究竟会给他怎么样的说法。
片刻后,萧云鹤终于开口了:“尘儿,他是朕身边的人,朕已经交给你处置,你还要如何?真就要为了这些小事,将朕逼死?”
“没错!”萧靖初也跟着附和,“六弟,父皇已经忍让至此,你还要如何?”
周念眉头紧蹙,没想到这两个人居然能如此无耻,这话说的,好似萧靖尘在逼迫他们退位让权似的。
“忍让?”萧靖尘冷笑,“这么多年,谁忍让谁,众位朝臣心中自有一杆秤,不必太子在此挑拨是非。”
“你竟如此无礼!”萧靖初指着他骂道,“来人哪,都死了吗?给本太子将他带下去,杖、杖责五十!”
他原本打算说“杖毙”,可对上萧靖尘的目光时,到了嘴边的话不知怎么就变了。
可他话音落地一刻钟,大殿内静的落针可闻,没有一人上前捉拿萧靖尘。
周念刚刚还担心会出事,见此情形,就知道是萧靖尘早已不动声色地将宫中的人都换成了他的。
她瞪了眼萧靖尘,竟然不告诉她,害她白白担心不说,还想着用什么法子能救他。
结果全都是徒劳!
“我只是想让你开心。”萧靖初低声道,“可还记得我说过,在上京,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等着晚上回去收拾你。”周念跟他咬耳朵。
旁人只见方才还冷厉如刀的卫王,此刻的眼神变得格外温柔。
站在顾侯边上的顾云瑾瞧见这一幕,将十指捏的咯咯作响。
正要上前,却被顾侯死死拽住。
今日之事,原本以为只是平常看卫王笑话的一场闹剧,没想到竟随时有可能演变成宫变。
不仅顾侯,其他朝臣们此刻也都想着,自己平日有没有什么得罪卫王的地方。
就算是没有,也是胆战心惊。
毕竟往往宫变之后,就是血洗所有知情者!
大家都觉得,萧靖尘会趁此机会直接做皇帝。
岂料,萧靖尘却轻描淡写地道:“既然父皇认为这是一场误会,那就权当它是,从今天开始,你我父子揭过这茬,众爱卿也不许再提及。”
他这话致使书房内所有人都震惊了,没想到他竟如此轻易地放过这样大好的机会。
就连萧靖初,也震惊地问:“你又耍什么花样?”
只有萧云鹤明白,自己大势已去,从此萧靖尘在朝中会只手遮天,再也不受他所控制。
这大越的天下,终究成了他萧靖尘的!
他深深看了眼萧靖尘,这个儿子太像他年轻时的样子,心里那种交杂的情绪,一时竟难以用言语来表达。
“王爷能有什么花样?”周念冷声道,“他在边关,为了守护父兄的权位,守护百姓,这么多年从不曾抱怨过一句,如今被人害得险些再也站不起来,难道不应该讨个公道?”
“应该!”御史路彰第一个站出来,“王妃说的对,这件事是要讨个公道,这种脏心烂肺的东西,必须施以严惩!”
莫名其妙,萧靖初就觉得路彰这话是在骂他,于是他气的就想要上前理论。
顾云瑾却在暗中向他摇摇头,示意他此刻最好不要再惹怒萧靖尘。
不得已,萧靖初只能站定,十分不情愿地看着萧靖尘。
“罢了。”萧靖尘再次看似退让,“今日之事,到此为止。”
说完,他转身牵着周念,离开了书房。
周念很清楚,他心中还是牵挂着边关的将士,不想让他们跟自己一起背上弑君夺位的名声,这才会一时放过萧云鹤。
“是不是觉得我太过仁慈?”萧靖尘突然问,“觉得我走得太狼狈?”
“不会。”周念靠在他肩上,“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打算,你是想让他们跟着你,名正言顺地治理这个国家。”
无论哪朝哪代,推翻之前的政权,都需要有一个名正言顺的借口。
“还是你懂我。”萧靖尘揽着她的腰身,直接抱着出宫,“站得累了?”
“不累。”周念口中说着不累,手臂却丝毫不放开他,“只要与你在一起,怎么样都不累。”
“好。”萧靖尘低下头,在她耳边呵气,“晚上别喊累。”
周念红了脸颊,埋头在他的脖颈间,再也不想抬起。
萧靖尘抱着她走得又快又稳,出了皇宫便直奔王府。
直到他们回去王府,且再没有出来,内侍官才进宫禀报。
得知他真的回去,不会再为难自己,萧云鹤直接瘫在椅子上,动都不敢动。
而被他赶出去,在外面守候着的朝臣得知这个消息,也纷纷告退回府。
只要卫王今天不拿他们怎么样,躲得过一天是一天。
回去他们还可以商议办法,看以后如何面对这新的局势。
书房外完全安静下来时,萧云鹤才重重地将面前的茶碗砸了,气得一口血吐出来,直接昏厥。
内侍们惊慌失措,慌忙找人去叫御医。
御医来的时候,萧云鹤已经醒了,除了面色发白,还觉得心口十分不舒服。
几个御医轮流看了很久,也没看出所以然,只说他是怒急攻心,需要好好休息。
摆手示意他们全都离开,他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不一会儿,他又听到有人进了书房,这个脚步声他太过熟悉,温婉恬静,步步生莲。
正是何氏来探望他,瞧见他面色不适,何氏走到他背后,为他推拿头部。
萧云鹤果然觉得轻松了许多,握住她的手,让她坐在身边。
“皇上今日可是遇到什么难解之题?”何氏柔声问,“臣妾可有什么能相助?”
“朕这一辈子都在为做一个好皇帝而努力,没想到老了老了,倒是被自己的儿子摆了一道。”他眼底满是嗤笑,“甚至都不知道他何时将自己身边之人换走,以后这天下,就是他的了!”
“皇上,这些都是小事。”何氏靠在它他里轻声道,“无论太子还是卫王继承皇位,都是皇上的儿子,这天下不还是萧家的?”
“那不一样。”萧云鹤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