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阳略带欣喜地笑脸，让众人一阵恍惚，有些不真实。
就在两个多月前，见到这个小家伙的时候，还是双眼呆滞，没有半点神光，什么都无法吸引他注意的傻孩子。
现在...
这小家伙，笑脸仰着，抱着袁华的腿，眼睛中都是濡慕之情。
“阳阳！”
“真的是阳阳！”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阳阳的姑姑，她神色古怪，尝试着叫了一声：“阳阳，你好了？”
许珍伸手想要抱阳阳，阳阳有些畏缩，靠在袁华腿上。
许珍愣了愣，随即有些讪讪，满脸尴尬。
姑姑亲侄，外甥恋舅。
阳阳还差不到一个月，就要三岁了。
三个哥哥家里的孩子，无论是逢年过节，还是平时回娘家，她总是下意识的忽略，还有阳阳这么一个侄儿。
大哥三哥家里的侄儿侄女，她还经常买些吃的喝的，偶尔还会买几件衣服。
但是这孩子...似乎从未吃过自己一口吃的，喝过自己一口喝的，更是从未穿过自己买的衣服...她也从未抱过这个孩子。
这显然不是畏惧，而是一种源自于灵魂，天然的陌生。
“阳阳...”
阳阳的大伯，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蹲下身子，声音尽量温柔。
家有兄弟几人，儿孙必然相争。
兄弟之间尚且明争暗斗，各方亲戚，都想要与自己关系好。自然而然的，自己的儿孙，也希望得到亲戚的认可亲近。
阳阳天生痴傻，虽然不讨喜，但是讨人怜。
阳阳要是恢复正常，亲戚们必然因怜生爱，原本关心他儿子的亲戚，不能说疏远，就不可能独宠他家孩子。
这是人性体现，人性自私，自然希望自己好，而希望别人差。
希望所有人与自己亲近，体现自己的和善，自己的人缘。而不希望，别人得到所有人认可，得到所有人亲近。
“阳阳...我儿子？”
许巍身躯有些颤抖。
有了女儿，但是山沟沟里，旧俗依旧让人有一种，非儿子不可传宗接代的观念。
所以，有了许小贝，许巍总感觉自己从未享受过做父亲的快乐，自从儿子出生，他拼命赚钱，没想到儿子却是一个...
他更拼命了，赚钱给儿子看病！
但是...
他受不了嘲笑，走在路上，别人说笑与他无关，他也总感觉别人戳他脊梁骨：“看，他们家造孽，才有了一个傻儿子。”
他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有开心过了，现在他真的很开心。
他感觉恍如梦里，那么的不真实：“阳阳...”
阳阳有些躲闪，小脸上也有些畏惧。
这不是陌生，而是畏惧。
记忆中，爸爸脾气暴躁，经常不在家。每次回家，都会骂妈妈，然后打砸东西，揍妈妈一顿，临走之前，也总是会打妈妈。
似乎，不打妈妈，爸爸心里不痛快。
阳阳记忆深处，爸爸或许疼爱他，但是他很害怕。
向后缩了缩，恨不得融入到妈妈的腿里，他才会感觉安全。
“妈妈...”
阳阳扬起小脸，眼睛中都是惊恐不安。
只有妈妈的怀抱让他安心，让他感觉到安全。
虽然妈妈，总是被人骂，总是被爸爸打，但是妈妈的怀抱，还是让他无比温暖：“你怎么了...”
“哦...”
这个时候袁华似乎才略有回神。
“呵呵...”
袁华笑了一声。
“嘿嘿...”
她低头捧起儿子的脸，脸上神情诡异，疯狂大笑：“哈哈...”
袁华的笑声太复杂，曾经的过往，化作无尽的委屈，却又被眼前的狂喜，反复冲击她的心灵：“哈哈...”
笑着笑着，袁华突然倒了下去。
“小妹！”
袁方连忙去扶，才发现妹妹已经晕了过去。
这是大悲大喜冲击，心灵承受不住，她累了。
张青云站在一边，看着这一切，他深吸一口气，走向趴在袁华身上，有些惊吓，有些无助的阳阳身边：“诸位居士，许巍许居士留下照顾袁华居士，你们都回去吧。”
来的十几二十人，真正关心她们娘俩的有几个？
与其看他们虚伪的表演，张青云感觉还不如让他们回去。
“道长...”
张青云站了出来，立即吸引了除了许巍袁方两人之外，所有人的目光。
阳阳的大伯许元，眼睛几乎放光：“您真的治疗好了阳阳？”
这是一个傻子，天生痴傻的傻子，被这个道士治疗好了！
如此不可思议！
张青云皱眉，刚刚许元强行挤出笑容，想要表达出欣喜，却那么的生硬。张青云不喜欢这种人，应付的应了一声：“唔...”
“道长，您把傻子治疗好了，能不能让人变得更聪明？”
许元双眼热切的看着张青云，心里充满了期待。
这个道士真神奇，许巍给阳阳治疗了两年，花费无数，看了多少医生，最终在这里却恢复了。
这是怎么做到的？
能让傻子变好了，正常人岂不是能变得更聪明？
要是把儿子送到这里，让这个道士教导，儿子岂不是会变成聪明绝顶？
“有...”
张青云点头。
“那我把我儿子送来，道长能让他变聪明吗？”
“可...”
许元大喜，张青云笑道：“想变聪明很容易，贫道青云观中出家，每日诵读经文，焚香拜祭祖师，自然会得到祖师垂青，三十年五十年后，就会成为道门高人，聪慧无人能及...”
额...
出家？
许元一呆。
他就一个儿子，还指望着儿子传宗接代呢，怎么可能出家？
本来满心热切的的其他人，瞬间熄灭了心中想法。
道士手段神奇，却不愿意多说。
他们没有傻子，岂能听不出来？
张青云看在眼中，挥了挥手：“你们都回去吧...”
袁方拱了拱手，率先离去。
对于道长，他是无条件信任。
众人这才小声嘀咕着，交头接耳，诉说着见到的奇迹，张青云也没有去注意。
所有人离开，张青云脸上笑容消失。
拿出一枚符纸，在袁华脸上晃了晃，符纸化为灰烬飘散。
袁华幽幽醒转：“我又在做梦对吗？”
只有梦中，儿子才能恢复，她才能听到儿子叫妈妈。现实之中...她宁愿沉浸在梦中。
“妈妈...”
阳阳拉着袁华的手臂，想要把她拉起来。
刚才那群人离开，甚至没有想到还躺在地上的袁华。许巍伸出手，想要去扶，但是阳阳那畏惧的双眼，让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一个大老爷们，眼睛中噙着泪水。
有心疼，有委屈，有怜惜，更多还是兴奋与欣喜。
“阳阳？”
袁华无声流泪：“是妈妈没用，没有让你健全的来到这个世上，是妈妈的错...妈妈让你来到这个世界，受尽嘲讽，受尽白眼，受尽了委屈...”
“妈妈...”
阳阳毕竟没有完全恢复，他很害怕，伸手帮着袁华擦掉眼泪：“不哭。”
袁华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这个梦太真实了，妈妈真不愿意醒来，在梦中看着你正常成长，妈妈也...无憾了。”
“妈妈...”
阳阳听不懂这些，他只是感觉妈妈很高兴，但是妈妈为什么总是说莫名其妙的话？
阳阳害怕，无助：“不哭。”
袁华愣住，猛然转头，伸出双手，抱住了阳阳的脑袋，摸了又摸，猛然坐了起来，把阳阳抱在了怀中，泪水狂涌。
没有声音，袁华的力气很大，紧紧抱着阳阳，咬着嘴唇，身体剧烈颤抖。
好一会儿，袁华推开阳阳，仔细观察，双手在阳阳小脸上摸呀摸，随后把阳阳紧紧搂在怀中，放声大笑：“哈哈...”
笑着笑着，泪水流了出来。
“老天爷！”
袁华嘶声吼着：“你终于开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