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杳杳沉默了一会儿。
克丽丝的提醒来得很及时，她想明白了。
在这么一个前提下，她可以主动出击，但严横很难被攻略。
如果严横真的能被她撩到，对她产生了男女之间的好感，陆杳杳觉得他第一时间要做的不会是表白或者顺势答应，而是想办法肃清一切可能存在的障碍。
如果障碍无法跨越，他不会开始，甚至还会掐灭所有苗头。
他不可能不为她着想。
虽然不管从什么角度来看这都是好事，但陆杳杳还是有点难受。
严横很好，特别好，她真的很心疼他。
陆杳杳叹了口气。
“可是两个人的得失是算不清楚的，换一种角度考虑，明知道自己会先迎接死亡的人的愧疚，也很痛苦。”
“这种痛苦，也不一定比看着爱人死亡的痛苦少。”
克丽丝表示赞同。
“对啊，感情的事不可能一丝一毫衡量清楚，但是先爱和更爱的那个会吃亏是肯定的，你可能不觉得有什么，但作为你的朋友我却会心疼，这就是看待角度不同的事了。”
“你想那么多有的没的干什么，好像你已经把人弄到手了一样。”
陆杳杳：……
她伤怀的时候能不能不要乱插刀！
美女姐姐的滤镜短暂地破碎成渣。
“睡觉睡觉，晚安！”
陆杳杳拒绝继续沟通，毯子蒙头骨碌到大床另一边。
克丽丝假期前期玩儿得多姿多彩，之后几天疲于应付利昂，现在是真的困了，没一会儿就熟睡，陆杳杳能听到她规律均匀的呼吸声。
陆杳杳睡不着，继续胡思乱想。
在给克丽丝讲牛郎织女这个故事之前，她下意识地不想去考虑严横死亡的可能性。
她是想把严横拉入修士阵营的，不过很难。
虽然不想承认，但成功的希望确实非常渺茫。
不知道爹爹在成为修士之前，他和娘亲是怎么克服这一关的……早知道就该乖一点，多打听打听他们的恋爱史了。
就算具备了让严横入伙的条件，现在的天道能允许她扰乱已经定格的秩序吗？
不对，她既然能重生并且能够好好修炼，就说明天道不管这事儿。
陆杳杳翻了个身，正对上一个胖胖的胡萝卜抱枕，想起严横为了让她能在私人飞船上好好休息而准备的各种道具，忍不住笑起来。
陆杳杳越发肯定见色起意只是一个让她彻底放飞的契机，其实她很早就拜倒在严横的温柔里了。
一开始她是怎么想的来着？
抱个金大腿先离开古地球，苟起来生存下去，到了严家之后还十分小心眼地记账本，下定决心要把欠下的都还回去，能不沾染因果就不沾染因果。
到现在，她已经能理直气壮地接受奖励大红包了。
因果是个很矛盾很辨证的、很抽象的东西，用得好了是结善缘生善果，虽然对平时修炼没什么太大帮助，但却能在雷劫中得到天道的优待。
但这玩意儿变动太大，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一点小小的变动，就会生出执念和心魔，造成杀孽。
修士们宁愿不要奖励也不会去冒险，她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
但是……严横会成为她的心魔吗？
爱而不得是会发展成心魔的，但她觉得问题不大，反正努力过了不后悔就行。
但是……嗯……
陆杳杳进入烙煎饼模式，一向没心没肺的人纠结起事情来，最先牺牲的就是睡眠质量。
幸亏克丽丝这几天真的很累，睡眠够深，不然非得被她折腾起来不可。
陆杳杳翻滚到凌晨一点，得出了最终结论。
管他的，先把人撩到手再说！
反正她近千年内也离不开星际，纠结那么多，活活错过鸡飞蛋打更吃亏。
她以前就是个活一天算一天的人，不能在追求男人这件事上磨叽！
陆杳杳突然之间热血上头，悄悄下了床溜到天台上，吹着夜风思考了十秒钟，打开手环给严横弹了个视讯。
能打通最好，打不通也没关系，她等天亮再打。
出乎陆杳杳意料的是，严横几乎秒接。
虚拟屏幕上浮现出严横的脸，虽然极力克制，但还是有点睡眼惺忪的意思——比平时更加好看了。
陆杳杳火眼金睛扫视了一下——背靠床头，穿着睡衣，旁边还有淡淡的丝状烟雾，应该是安神香。
她为打断严横的睡眠愧疚1秒。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严横的语气有点急，陆杳杳除非有事基本不怎么特意联系他。
陆杳杳坐在蒲团上，手肘撑着膝盖，双手捧着小脸，柔密的黑发经过数小时的蹂躏变得乱糟糟，身后不远处是装了低亮度星星灯的天台背景墙，显得可怜兮兮的。
严横看着屏幕上那颗乱七八糟的小脑袋，忍不住捻了捻手指，有点想念毛茸茸软乎乎的手感。
陆杳杳噘嘴，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哼哼唧唧。
“没什么事，我就是睡不着。”
严横顿了顿，神色缓和下来，心里有点怀疑——他知道小姑娘睡眠质量一向很不错。
“为什么睡不着？”
严横觉得大概是因为前几天在总部完全不睡觉，一时倒不过生物钟。
“我，我有点想你。”
严横觉得心口猛跳了一下。
愣了下，随后才反应过来，声音却不自觉地更加柔和：“听话，到底出什么事了？店面遇到麻烦了？”
陆杳杳：……
她在严横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
“没有事，也没有麻烦。”
“我就不能单纯地想你吗？克丽丝睡着了，我特地偷偷溜出来打视讯的。”
严横属实是不会了。
他不是没见识过陆杳杳撒娇，不过通常都是在她有所求、或者是要糊弄什么事的情况下。
这种毫无目的的福利……就像在背后藏了个小陷阱，又甜，又让人觉得心惊胆战。
严横此刻的眼神很复杂，陆杳杳看到了温柔、笑意，以及审视、疑惑和防备。
陆杳杳：……
好家伙，简直和爹爹被她坑之前一模一样呢。
陆杳杳差点忍不住自我反省，她真的坑过严横很多次吗？不对，那算坑吗？明明是严横自己意志力不坚定！
对面：“说吧，想要什么？”
陆杳杳：……
她就是今夜的草船，上面扎满了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