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仙镇与问剑宗相隔千里,哪怕是御剑飞行,也要花上三四个时辰。
棠云栀重伤初愈,虽然底子牢,也扛不住长途奔波的疲劳,一趴上长剑便沉沉睡去。
今夜的月光分外皎洁,棠霜看着身旁趴着的少女,眼底的清冷消融了些许。
她抬起玉腕,动作轻巧的揉了揉少女的发顶。
看得出来,云栀很是信赖她。
棠霜从前并不相信眼缘这一说。
但是不知为何,棠霜瞧见这个小丫头第一眼,便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和熟悉感。
所以,她便出手救了她。
许多人不知道的是,棠霜有种特殊的天赋。
摸上她手腕的第一刻,棠霜便接收到了她十二年来的所有记忆。
或满足的,或痛苦的,或怨恨的。
唯独缺乏快乐。
她前面的小半生,活得很是艰难。但是,尽管她周围的生活不如意,她的心底却没有生出半分魔气。
最怨恨的,也不过是被她嫡姐下手毒害的那一刻。
“小丫头,往后在第十峰,你可否过得开心一点?”
“你的家族让你不快乐,不如以后,便把我们当作家人吧。”
哪怕是你将来要复仇,师姐也为你撑腰。
棠霜望着少女稚嫩漂亮的容颜,眼眸中流出一丝温和。
月影重重,放大数倍的银白剑身无声地掠过千山万水。越靠近终点,周围的温度便越发低。
棠霜似乎想起了什么,她从芥子囊中取出一袭锦被,动作轻柔的为少女盖上。
“师姐,再过不久便要抵达师门了。”
“师父好像已经回来了,需要我和他向禀明吗?”
一旁的少年御剑赶上,他站在长剑之上,猎猎疾风掀起他白色的衣角,如同绸缎般的黑发随风飞扬。
霎时间,少年独有的意气尽显。
棠霜闻言起身,她抬眸望向头顶的明月,冷艳的脸上流露出几分严肃:“不必了。”
“我亲自去与师父说。”
沈怀州点头,他望见棠霜身后熟睡的少女,俊眉不由得一扬:“小姑娘睡得还挺香。”
棠霜回眸,唇角微微勾起:“大抵是累了吧。”
“对了,怀州,”棠霜掏出一只锦囊,隔空扔去,“答应我一件事。”
沈怀州飞快接过,他点了点沉重的锦囊,有些惊讶的开口:“什么事,竟然还给封口费。”
“我们在临仙镇发现云栀的事,除了我们第十峰的弟子,其他任何人都不能告知。”
“今日起,云栀对外的身份便是我的堂妹。”
沈怀州眼底划过一丝讶异,“师姐,你认真的?”
棠霜挑眉:“是又如何。”
“回宗门后我便会给家中写一封家书,告知母亲关于云栀的事,当然,沈家那边,我也会写进告知的。”
沈怀州无奈的摊开手,他的目光扫向睡得香甜的小丫头,叹气道:“那以后别人估计要说咱们第十峰都是关系户了。”
“我是你正儿八经的表弟,小丫头是你新来的堂妹,你说师父知道了,会不会觉得咱们棠沈两家要把他的老窝占了?”
少年的话落入耳中,棠霜唇角微勾,她望向远方,轻声道:“那也没办法。”
“谁叫他与我们有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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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剑宗,第十峰。
凌霄殿内,灯火通明。一缕清淡的药草香在室内弥漫,下一瞬,一个穿着灰色道袍的少年便端着一只冒着白气的丹炉急匆匆的跑进来。
“二师兄,二师兄,您帮我看看这丹药炼成了没?”
“这是师姐在出门之前交给我的任务,您快帮我看看,要是这丹药炼不成,我明日就不能下山游玩了!”
少年大约十二五岁,他望向坐在殿堂左侧的青衣少年郎,眼底满是焦急。
然而,后者确实云淡风轻的握着毛笔,似乎在记录什么。
此人正是第十峰二弟子,曲卓然。
灰袍少年急得跳脚,语气流露出几分哀求的意味:“二师兄!”
曲卓然终于抬眼,他放下毛笔,抬眸道:“大师姐又让你炼的什么丹药?”
少年将丹炉放在自家师兄身旁,小声道:“天元丹。”
曲卓然眼底流露出一丝讶异,他挽起袖子,温润的手指揭开丹炉的盖子。
白气袅袅,刚开盖,一股令人不适的焦糊味便钻了出来。
室内原有的清淡药香被这股呛人的焦糊味强势盖住,曲卓然皱眉,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他抬手捂住口鼻,有些艰难的开口:“小四,你是不是又惹师姐生气了,她竟然拿这般痛苦的法子折磨你。”
被称作小四的少年有些欲哭无泪,他抬手擦了擦脸,脸上又多了一道黑色的污渍。
“前几日,我和五师弟把大师姐的药草给拔了。”
曲卓然抬眼:“哪里的药草?”
小四如实道:“就是师姐房门前的那丛药草,我瞧着像小葱,本来想和小五拔了给煮面吃,谁知道.....刚拔出来,就被师姐发现了。”
“你俩确实倒霉。”
“那可是师姐十五岁时亲手赢回来的顶级回春草,比你们进宗门的时间还长。”
小四戳了戳手指:“我和小五看错了嘛.....”
曲卓然眼底流露出一丝同情:“那小五怎么没被罚?”
小四委屈的揉了揉眼睛:“本来小五要和我一起炼丹的,但是师姐一个时辰前给他捏了张传讯符,说让他准备饭菜。”
“饭菜?”曲卓然眼底掠过一丝疑惑,“没记错的话,师姐和怀州都已经辟谷了吧。”
说到这里,小四的眼睛不由得一亮:“是给新来的小师妹准备的!”
“师姐还让小五把师父那只仙鹤烤了,给小师妹补身体!”
灰袍少年不假思索的开口,他双手叉腰,完全没注意到身后的老者。
“哦,那你师姐还说什么?”
中气十足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小六书双手一拍,声音不由自主的上扬:
“师姐还说,一定要趁师父不在!要是被师父发现了,我和小四就要被关禁闭了!”
身后的人咬牙切齿:“原来你们也知道啊。”
“奇怪,师兄,为何你的声音和师父如此相像?”
小四将炼丹失败的痛苦抛之脑后,他挠了挠头,清澈的眼底划过一丝不解。
曲卓然悠悠站起身:“我方才没说话。”
紧接着,他便伸手作揖,朝着少年身后的人行礼,“师父,您回来了。”
小四脊背一僵。
“萧策,你和顾明驰是不是皮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