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站在一旁交谈许久。
快到午时，云栀终于结束了今日的练习与比试，
她气喘吁吁的收手，抬眼看向坐在自己对面满头大汗的少年，唇边勾起一抹灿烂的笑容。
“怎么样，四师兄，我是不是厉害许多了？！”
萧策边用手扇风，边疲惫的开口：“厉害，厉害。”
“不是，我前几天怎么没发现你已经到了筑基四层？”
“栀栀，你告诉四师兄，你是不是偷偷吃了二师兄给的那些提升修为的丹药啊？”
萧策不信邪地开口，他抬手擦去额前冒出的细密汗珠，然后扭过头观察云栀的表情，试图从她眼底找出蛛丝马迹。
然而少女只是摇头，她认真的盯了萧策一会，随即了然地解下腰间的芥子囊，从中掏出一堆七零八落的白净药瓶，在地上一一排开。
“喏，师兄给的提升丹药就这些，除了上次执行任务的时候吃了点补充灵力的。”
“四师兄若是需要，就全都拿去吧。”
曲卓然每个月都会定期塞给她一堆，云栀曾严词拒绝，后者却是抱着丹炉，不以为然地说任凭她处置。
如此，每月灵药堆积，云栀的芥子囊都快装不下了，虽然她还有秘境和收纳镯，但云栀还是会定期清理一番。
少女轻飘飘的语气说得萧策有些脸红，他的视线在药瓶上停留片刻，才纠结地收回视线——
“我才不想用丹药堆修为呢！”
他只是觉得有点丢脸。
云栀进宗门才几个月，她现在就能和自己打个平手了。
呼，早知道当初就听听顾明驰的话好好修炼了。
云栀笑了：“既然不想用丹药堆修为，那师兄日日同我一起练习好了！”
那更不行啊。
云栀这丫头练起来就不带停的，天黑出门，天黑回家，期间连膳堂都可以不用进。
萧策哭丧着脸，反思了许久之后，连连叹了几口气。
还没叹够气，萧策又听到一串拐杖声渐近。
“小策子，怎么露出这副气馁的模样？”
“方才进我云家摘栀子花的时候不是挺有精神的吗？”
沉稳和蔼的声音自头顶传来，萧策忙站起身，他有些心烦意乱地揉了揉头发，目光飘忽：“摘花比修炼有趣。”
他向来贪玩，在修炼之上多为惫懒。
青玄真人常说他天赋足够，但是童心未泯，总是静不下心练剑。
“摘花比修炼有趣？”云老爷子笑了，“那这样，我和你们师父说说，今日开始你随我回云家。”
“你每天只要帮我修剪花枝，松土捉虫，你觉得怎么样？”
萧策闻言，纠结地思索了片刻：“这不太好吧。”
“每天都修剪花枝，那得多无趣。”
萧策刚嘀咕完，脑袋上就挨了一记响栗：“既然知道无趣，那还不好好修炼。”
“你既是修士，自然当以天下为己任，现在不好好修炼，等将来众生需要你，家族需要你的时候，你又怎么担得起责任？”
云老爷子语重心长地开口。
萧策吃痛，他捂着脑袋，下意识反驳：“众生与我何.....”
“嗯？”
云老爷子横眉冷竖，萧策老实闭嘴，他瞥向云老爷子身后青翠的树叶，眼中流露出几许迷茫：“可众生这词太过飘渺，我实在不知道自己于他们又有何用。”
他做过许多任务。
降妖除魔，救助百姓。
但是那些事情在他心中，仅仅是任务罢了。
现在天下太平，众生安稳，海晏河清，萧策实在想不出到底有哪里需要自己。
云老爷子还未开口，云栀率先开导了起来：“师兄只当记住我们问剑宗当初的宗旨就好了。”
“现在苍生黎民不需要我们，日后自然有用得到我们的地方，倘若日后天下遇难，我们无能救助他人，届时岂不是会怪罪现在的自己？”
云栀收拾好，她握着一方锦帕，小心擦拭着秋水剑上的尘埃。
萧策仍旧不解，云栀瞧出他的迷茫，眉间舒展开来：“四师兄是不是没有想要保护的人？”
“当然不是...”萧策声音有些低，他垂眸看着地上的斑驳树影，语气又落了下来，“我的朋友、家人、还有我们第十峰的所有人，我都想护。”
萧策瞥了一眼旁边沉稳淡定的老人，补充道：“当然，还有这个脾气不好的老头。”
云老爷子皱眉，拐杖正准备挥出去，萧策便赶紧开口：“错了，是云爷爷。”
“算你小子识相！”云老爷子哼哼一声，收起了拐杖。
云栀望着这幅和谐的画面，茶眸弯了弯。
她将灵剑背到肩后，才温声举例：“既然如此，师兄不妨试想一下。”
“若是他日，异族入侵，伤我东南百姓，杀我剑宗弟子，我等被人挟持，而你无能为力，那你当该如何？”
萧策目光闪烁，低声道：“如今修真界一派安稳，才不会发生这种事。”
“我明白师兄的心思，但，世间并不会一直如此太平。”
“换言之，或许现下我们看到的太平安稳，只是一种假象呢？”
云栀抬眸。
日光下，她负手而立，气度非凡，隐隐有种天下之主的气势。
云老爷子攥着拐杖的手微不可查地紧了紧。
是错觉吗？
当年的阿嫣也曾说过相似的话。
后来她的话，几乎就要应验。
但是出于机缘巧合，那些异象被硬生生地压下了。
见萧策沉默不语，云老爷子收回思绪，慈祥地看向眼前的小姑娘：“那若是遇到你说的那种情况，云栀自当如何？”
云栀几乎没有犹豫，莞尔道：“若我被挟持，那我便杀出来。”
“若是苍生遇难，云栀自然甘愿献身。”
云老爷子赫然：“你不怕自己有去无回？”
“若能护住那些曾对我好的人，若能护住那些无辜百姓。”
“我不怕。”
“毕竟，我本就一无所有。”
赤手空拳来到这世上，还在鬼门关前走过一遭。
她早已无所畏惧。
进宗门以来，无论是在内门修炼，还是在外出任务，她承蒙过太多善意。
苍生爱她，她自然爱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