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淋淋的头颅滚在面前,老妇人身子一抖,大惊失色地低下头。
细密的汗珠顺着太阳穴流下,老妇人连连磕了几分响头,颤声道:“小修士饶命,我现在就去,现在就去!”
她额前的皮肤被坚硬的地面磨破,一滴血珠从中沁出,老妇人却无暇顾及。
她颤巍巍地站起来,冲着身后的少女卑躬屈膝道:“小修士,请您随我来。”
“这次宛莹被抓真的与我五官,您看我一大把年纪了,半截身子都入土了,现在也想积点德,下辈子寻个好人家。”
老奴固然害怕,但为了减轻小姑娘对自己的厌恶,不免压低声音,替自己解释了起来。
云栀没理。
老妇人见云栀没有再起杀意,方才的恐惧又消散了些许。
看来得好声好气的说话。
老妇人胆子大了些许,她领着云栀踏进祠堂,绕开前厅,走到祠堂的暗门前。
暗门处点着一盏微弱的烛灯。
烛火跳跃,老妇人取下藏在烛台下的钥匙,缓慢地转动。
她一边用余光瞥向云栀,一边道:
“只求以后再也不要生到这溪川村,小修士您有所不知,这溪川村虽然也位于修真界,可灵力却极为稀薄,我们祖上几千人,至今还未出一个筑基期以上的修士。”
“好在我们这环境闭塞,平日也无外人来,如此,也算是落得安全。”
“小修士,您从何处来,我瞧您这通身的气势,完全不像是小地方出来的孩子。”
老妇人絮絮叨叨的说着,锁芯转动许久,那扇暗门始终没有打开。
少女终于看了过来。
“麻烦您安静点。”
少女抬手拭去剑上的半干涸的血渍,她手腕微沉,剑上的锋芒一晃,吓得老妇人赶紧闭上了嘴。
“是,是我多嘴。”
“我这就带您去看宛莹。”
老妇人转动锁芯,只听见咔哒一声,暗门的锁应声而开。
然而,锁虽然打开,沉重的暗门却纹丝不动。
云栀抬眼,淡淡地扫了她一眼。
老妇人扭过头,尴尬一笑,道:“小修士,要不您来帮我一下,您看,我年纪大了,手使不上劲,实在是推不开。”
许是老妇人的笑容太假,原本趴在云栀肩上的无名瞬间就蹦了起来:
“小主人,您别过去吧。”
“这个老太婆眼神狡猾,面相凶狠,一看就准没好事。”
“我知道,”云栀用秘音说着。
这老妇人之前明明被吓得面容失色,可进入祠堂后,却还能不停搭话,这就足够说明,祠堂之内有能够保她的东西。
如果没有,那她们估计也抓不到田宛莹。
方才那两人的对话中,就已经透露不少信息了。
无名见云栀没有半分着急的样子,他跳起身,急急道:“栀栀,我们真的要进去吗?”
“其实我们让这老妪把田宛莹带出来不就行了吗?”
云栀摇头:“不。”
“我们必须进去。”
她总觉得,玄天它们也在其中。
此时的祠堂陷入沉默,老妪见云栀许久不动,不免有些着急。
“小修士,您不是要见田宛莹吗?快来帮帮老身吧。”
老妇人说完,又捂着腰,哎呀一声,道:“我这老毛病又犯了。”
“小修士,我看您也是个心善的,就搭把手如何?”
她本以为刚刚的那些话已经足够降低云栀的警惕,怎奈少女不仅没有动,反而还拎起长剑,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冰冷的剑锋触及到老妇人苍老的皮肤,云栀压低声音,语气中流露出几分威胁:
“若要我帮忙也可以。”
“你的命,得交待在这。”
老妇人面色大变,连忙道:“我...我现在就开。”
她双股战战,枯槁如树皮的手按住暗门,用力的帮右边一拉。
沉重的暗门顺着滑轨缓缓打开——
一股压抑的气息从中传来,老妇人双脚发软,她滑到地上,努力扯出一抹笑;
“小修士,您能不能把......”
话未说完,云栀手中的剑下压了几分。
老妇人的脖颈处多了一条细细的血线,鲜红的血液顺着剑锋留下,昆吾剑上逸出一层雾气,那雾气顺着细长的伤口渗进她的皮肤,转眼间,老妇人的脖颈处便黑了一大片。
老妇人被吓了一大跳。
“小修士..您这是?”
穿着流光裙的少女下巴微抬,唇边扯出一个勉强算得上温和的笑容。
老妇人被云栀的笑吓得一激灵。
“进去。”
“你带头。”
老妇人脊背一僵,她本想拒绝,怎奈这脖颈上的痛意实在是太过强烈。
她犹豫许久,终于点头,扶着墙费力地爬了起来。
“我进,我进去。”
她捂着脖子,汩汩鲜血顺着她的指缝流了出来,老妇人蹒跚地走了进去。
她两步三回头,生怕云栀没跟上来。
云栀站在门边,她在识海中唤了玄天的名字。
好在玄天及时回应,他嗓音虚弱,有些艰难地开口:“主人。”
“您是来找我了吗?”
“我感觉,你好像离我很近了。”
云栀鼻子有些酸涩:“来了。”
“再等等我。”
看来就是这里了。
这暗门之内,似乎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彼时老妇人已经走了进去,她冲云栀招手,道:“小修士,快过来啊。”
云栀心中多了几分警惕,她缓步踏进室内。
刚站定脚步,那道暗门便迅速地合了起来。
室内光线幽暗,门重重关上的那一刻,墙上一排排的烛灯纷纷不点而燃。
昏暗的室内骤然变得明亮。
一股沉重的威压铺天盖地压了下来。
老妇人跌坐在地,她望着少女精致漂亮的面孔,面上浮现一抹阴恻恻的笑容:“纵你是修士又如何,我溪川祠堂可是有仙人设下的禁制。”
她走到背后,暗下机关,身后的黑墙从中间打开,露出一条宽广的通道。
通道很短,一眼便能看到尽头。
云栀望见了里面的灯火,望见了悬挂在里屋墙上的芥子囊,也望见了一片乌压压的人群。
人群中多为十几岁的少年,他们围着一丛篝火。
火光前竖着一只十字架,那十字架上俨然绑着一个奄奄一息的少女。
少女的手脚被结结实实的绑在木架之上。
她绑着辫子的乌发垂下,额前的碎发被血液浸湿,甚至凝结成团。
脖颈上打着银络子的项圈消失不见,手镯上的铃铛沾染了乌黑的血渍,它遥遥一晃,几乎就要掉落。
而那身漂亮的蓝紫色衣裙早被抽出无数道口子,破洞之下,少女狰狞可怖的伤口无处遁形。
“灾星,你害死我爹爹,还还害死了我阿爷,今日我就要替我阿爷报仇!”
站在最前面的少年没有发现后面的来人,他拿起篝火中烧得通红的烙铁,狠狠的按在少女的身上。
“滋啦啦——”
少女受伤的胸口被烫得血肉模糊,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混合着肉类烤熟的气味散发而出,少女闷哼出声。
云栀的手不由得攥紧。
那狞笑的老妇人以为云栀害怕,她艰难的走到暗道旁,冲里面高呼道:“孩子们,这里有外来者!”
“快!把她抓起来,别让她跑了!”
老妇人急急呼喊,里面的少年一窝蜂地涌了出来。
云栀望着那不识好歹的老太婆,眸中郁气翻涌。
她扬起长剑,抬手砍了她一条胳膊。
“我看谁敢!”
少女沉声喝道。
昆吾剑的剑气荡开,凛冽华丽的金色剑光照得暗室光亮无比,涌出来的少年被这强劲的气流一冲,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去。
老太婆痛呼一声,她转过头,惊诧地看向云栀,不可思议道:“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还能动?”
都说这暗室内设了压制灵力的阵法,不少路过的修士都成栽在此处,为何这个丫头却像个没事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