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之衍放下手中的笔,不经意间的抬眸却撞上一道缠绵悠长的目光,清澈而潋滟。
他赶忙移开视线,手做握拳状靠近唇边轻咳两声,苍白的面容忽而染上一层薄薄的绯红,倒衬的他整个人多了些气色。
“宁之衍,你不舒服吗?脸好红。”阿宁从椅子上起身,淡蓝色的裙摆轻轻在空中舞动,一晃就到了男子身侧。
玉手冰凉触上他的额,宁之衍身体僵硬了一下,这会儿两人离得很近,他甚至都能看到她脸上细小的绒毛,心念一动,才恍然握住那只冰冷细腻的手腕。
似触电般的又放开,他的手撑在桌子上,月白的衣袖垂在半空,指尖上依稀还留着那冰凉柔软的触感。
“阿宁姑娘,男女授受不亲。”
阿宁一下子焉了起来,皱着眉梢,神情很是萎靡,“可是你以前也是这样摸我额头的。”
宁之衍后退一步,他倒是忘了,小姑娘是把自己当成他未过门的妻子了,叹了口气,语调温柔:“阿宁姑娘,不管以前我们怎么样,现在这种举动万万不可在对我做了,这样对你不好。”
阿宁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顿了一下,缓声道:“我没有觉得不好啊…”
女子肌肤雪白,一袭蓝裙衬的她温婉可人,双瞳水润漆黑,眼睫弯弯向下好似含着无限委屈。
在她看来,像这种举动都是很自然而然的,怎么会对她不好呢,以前不是也是这样做的吗。
宁之衍没有搭话,她低落的情绪一一被他看在眼里。
他缓缓掀起眼帘,原本绯红的脸颊已经恢复苍白,整个人如同寒玉般,飘飘欲仙。
望着她拉耸下的脑袋,突然脱口而出:“明日可想上街逛逛?”
阿宁遽然抬起头,皱起的小脸突兀的舒展开来,明媚的笑意盈盈挂在嘴边,眼神璀璨的惊人,那一瞬间他突然觉得美人一笑,颠倒众生,大概就是形容这样吧。
“想的。”
宁之衍喜静,他的府邸远离热闹的街坊,位置也偏僻冷清,困在剑里的时候她经常迷路就是因为他的府邸太偏僻太不好找了。
而从剑里出来后,她还真的没有在出门逛过,一是怕在迷路,二是没人陪。八壹中文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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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宁之衍果然遵守约定带阿宁上街走走,言三在备马车的时候,还好奇怎么今日主子突然想上街,平时柳大夫喊他出门那都是借口推辞的。
待男子走近一些,他身后还跟着一抹娇俏身影,言三顿时悟了,原来是陪阿宁姑娘啊。
前些时日,言三突然在宁之衍的屋子里看到有女眷出没时,惊讶的都合不拢嘴,尤其是那女眷还披着他主子的衣服。
后来更让他意外的是,主子居然把她留下了,还破例找了个女侍者照顾她的起居,更是默许她出入他的书房跟卧房,原本还以为主子对男女之情没有什么想法。
想不到的是一向不温不火,不咸不淡的主子也有为女子折腰的一天。
马车平稳的驾驶在街上,外面喧嚣热闹的声音与安静寡淡的马车内形成了鲜明对比,阿宁乖乖的坐在一侧,她的面前是一盏清茶跟一碟糕点。
宁之衍纤长浓厚的眼睫微微阖上,冷白的指尖随意的搭在双腿之上,纹丝不动,若不是还有平缓的呼吸声,阿宁都要凑上前查看了。
浅浅抿了一口清茶,眼神四下流转,阿宁掠起窗帘一角,定着目光往外面看去,人潮汹涌,喧闹非凡,街道两侧布满林立的商铺,也有街边小摊上摆满了琳瑯满目的东西,一片繁荣。
在原主的记忆里很少有这种热闹的场面,后来又被困在月鸣中,过着那种暗无天日的日子。
阿宁知道感受过那种日子,煎熬又痛苦,若不是心中的执念,原主大概率会玉石俱焚吧。
如今看到这繁华的景象,她突然觉得原主真的很可怜。
原主的记忆里全是宁之衍,也是因为他才撑到现在,而如今那人却不认识她。
可能是共情,阿宁情绪波动有些大。
气压一下子低沉了下来,许是感受到她的情绪,宁之衍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眸,嗓音像湖水荡起涟漪一般,清清淡淡。
“在想什么?”
阿宁摇摇头不语。
白皙纤长的手指轻轻的捻起一块桃花状的糕点,宁之衍缓缓地递到她面前,“这桃花糕的味道很好,尝尝看。”
她动了动眼,迟疑的接过他手中的糕点,凑近唇边,清甜的香味瞬间充斥鼻腔,阿宁咬了一口,入口即化,淡淡的桃花味在口中弥散开来,很是可口。
可能是糕点真的好吃,那些不快的情绪突然就消失殆尽了。
一整盘糕点下肚后,阿宁转头问他:“还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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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平稳的靠停在湖边的小道上,阿宁没有想到,他说的上街游玩,居然是游湖。
明媚的阳光普照在碧绿的湖面之上,微风轻拂泛起金光璀璨的涟漪,船舫沿着水面缓慢前行,杨柳临水而哉,婀娜的垂下条条枝叶浸入湖中。
想是踏春好时节,今日来游湖的船只不少,其中就有阿宁他们二人,堤岸两侧人潮涌动,熙熙攘攘,竟是一派好时节的景象。
湖上微风沁凉,宁之衍身子孱弱,在船上吹了半刻风,就掩唇轻咳,言三拿出早已备好的披风,正准备给他披上时,就被一道温润清冽的嗓音给制止住:“无碍。”
就当言三想要苦口婆心的劝阻时,又被宁之衍接下来的举动给硬生生憋了回去。
阿宁依旧一袭蓝衫,站在船头,体态瘦小单薄,乌黑的秀发柔顺的拢在脑后,眼眸漆黑清亮,朱唇不点而红,清丽无双。
男子身形挺拔如松,向她踏步而来,一身白衣翩翩,腰带环佩,叮当作响。
浓郁的雪松味向她袭来,颈脖上一道温热的触感轻碰而过,清隽温和的语调划入鼓膜:“风大,当心着凉。”
心不自觉的颤动了一下,阿宁下意识用指尖往颈肩上移,转过身,眸光流转朝他看去:“宁之衍。”许是又注意到他毫无血色的脸庞,她欲解下披风想给男子围上,“我不冷的。”
是的,她不是人,感觉不到温度,甚至不会老,也不会死,只要月鸣在,她就在。
而男子像是没听到她那句“我不冷”,慢条斯理的帮她系好披风,收回的手垂在身体两侧。
眉眼间风光霁月,细长的睫羽掩住眸里的晦涩:“披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