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自称云姨的年轻女子叫云莹,是老者的结发妻子,颇为健谈,言行举止方面没有让阿宁感觉到有什么不舒服的。
简单的交谈后反而还让她略显不安的情绪稳定了下来。
但大多数是年轻女子在说,阿宁是倾听者,一说到老者的时候,年轻女子脸上的笑容柔和的晃眼。
阿宁盯着她那张美艳绝伦的脸,漆黑的瞳孔里有些许迷惑跟诧异。
那老者跟女子的年龄相差悬殊怎么会是夫妻呢?
她眨了眨眼睫,想问,却又觉得这样不太礼貌。
微风低吟,翠竹婆娑。
金灿的阳光下,她淡然的眉眼被拢层单薄的光,徒然添了些迤逦。
云莹停下脚步微微掀起眼帘,精致的脸上扬起温柔笑意,波光潋滟的桃花眼宛如融了一湖春水,眉梢上挑,笑着问:“你是不是觉得我们的年龄相差的特别大?”
两人对上视线,阿宁眼神微动,素白的脸上若有所思。
就在她沉默不语的时候,而接下来云莹说的话更是让她不由得心头一震。
“我们已经在一起四十多年,如你所见,我一直维持现在的模样,而他却在慢慢变老。生为剑灵,我不老不死,可肉体凡胎的他却不行,所以,你能接受这样吗?”
接受心爱之人在你眼前慢慢变老,而你却一直年轻,甚至在未来的某天他会离你而去,只留你一人度过那剩下漫长又孤独的岁月。
她跟凌烨成亲的那年,杏花微雨,那时候的他还是个面如冠玉的翩翩少年郎,惊才绝艳,而这一晃眼,他都是白发苍苍的老头了,她却还与从前无恙。
正是饷午,阿宁的头顶上几乎拢着光,眉眼的轮廓都被模糊,静谧无澜的漆瞳里仿佛凝着清浅的光,看起来熠熠生辉。
她思忖了一会儿,裙角被风微微吹起,似乎没有理解年轻女子所说的话,就听那人继续说:
“我看得出来,阿衍很喜欢你。”
听到宁之衍的名字,阿宁纤长的睫毛颤了一下,她安安静静地看年轻女子,瓮声瓮气地说:“我也喜欢他的。”
云莹温和一笑,桃花眼里映着浅浅的的光影,打趣道:“有多喜欢?”
阿宁眨了眨眼,没有犹豫:“非常喜欢。”
“哦~看来你们都很喜欢对方。”
云莹故意把“哦”字拖长尾调,唇角微微上翘,眼神落到她头上的一片绿叶,她走近她,抬手将叶子拿下。
“你的情况我大概知晓了,现在我们就一起去把记忆找回来吧。”
说完这句话,云莹便带着阿宁往西面的院子走去。
那是宁之衍从小住的院子,装饰风格与在蜀都那边的如出一辙,。
院子十分清雅,地面也打扫的十分整洁,年轻女子熟门熟路的进入院内,在确认身后的姑娘也进来了之后。
她慢慢仰起头,发间的垂珠步摇倾泻而下,在空气中争相碰撞,发出细微清悦的声音。
桃花眼流转出一丝光影,淡黄的衣袖往空中一挥,金色的光芒在院子上空若隐若现。
就当阿宁正疑惑着想发问的时候,她便发现自己浑身不能动弹,云萤飘渺轻和的声音随之传来。
“你身上的暗禁在体内蓄积已久,还有部分已经侵入了你的神识,普通的驱逐可能对它起不了作用,所以我只能先控制你,再用灵气剥离,但这期间你可能会它被影响,小姑娘,得罪了。”
云莹一见到这姑娘的时候她就觉得很有意思,修为不高灵力也耗损甚大,却能抵抗的住暗禁的控制。
这用暗禁的人虽没有学到精髓,但其控制力也不容小觑,而她居然不被影响只是缺少了部分记忆。
单凭这一点就让她很是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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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份已久的槐树下,凌烨看着形势不断严峻的棋盘,眉头不禁挤在一起,思忖良久,还是迟迟不肯下出手中的黑色棋子。
宁之衍坐在他的对面,脊背挺直,斑驳的光影交错的落在他的衣袖之上,倒是为他洁白无瑕的衣袍上增添几分色彩。
“师傅,您当初让我下山是早知道月鸣剑现世阿宁要来寻我的吗?”他垂着浓密的长睫,空明几净的眉眼沉着淡淡的情绪,目光落在白棋密布的棋盘上,轻声问。
“你既然都知道了,何故又要问我一遍。”
凌烨抬手从旁边的桌案上端起一盏清茶,他轻轻一吹,热气氤氲到面部,微微抿了一口。
摩挲着杯沿,凌烨眸光微动,终于下出了手中的黑棋,转而补充道:
“小姑娘为延续你们的前世缘分付出的代价太大,这辈子你可得对人家好。”
白衣男子执白棋的手一颤,棋盘上的局势又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可他的注意力不在棋盘上,对上面的局势也毫不在意。
他在意的是师傅口中的再续前缘的代价。
阿宁的记忆不完整,只记得他,甚至连自己为什么被困在剑中都不记得,那代价她定然也忘却。
男子开口,声音低低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他抬眼看着面前的凌烨,眉梢敛着浅淡的光影,有些沉郁:“师傅可知那代价是什么?”
凌烨看着棋盘上宁之衍所剩无几的棋子,心情好的不言而喻,他又抿了一口茶,唇齿留香:
“下完这盘棋,那边也该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