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皇上先喝点水润润嗓子。”苏真真抽出自己的手，把茶杯交给他，转头继续看着账册，谈起晋西太后的旧事。
直白的拒绝，陈祺心底浮起来的欢喜顿时烟消云散，只絮絮叨叨的听着苏真真的话，努力不让自己露出异样来。
到了皇陵，马车停下，太常寺卿过来请他们下车。
荧光掀了帘子，苏真真率先走了出去，望着在苍岚叠翠中矗立的皇家陵墓，敬畏感油然而生，能埋进这里头的，只有胜利者。
陈祺跟着下车，两人并行而立，太常寺卿领路，朝着晋西太后的陵墓走去。
祭拜仪式并不简单，繁琐又冗长，配套的物件大大小小极多，这也是陈祺第一次来祭拜母亲，理论上他应该是注意不到小细节的，但偏偏，有人暗中做了手脚，几乎瞬间，被他一眼看穿。
原本能和皇帝一块祭拜只有皇后，如今却是苏真真前来，有人不满很正常，陈祺出发前也叮嘱过，皇后有事，苏贵妃是代替皇后前来祭拜，一切规格都按照帝后的来。
前面大部分流程就很顺利，直到最后的同跪叩首，当太常寺的官员将龙凤蒲团送上来时，陈祺陡然停下，目光死死盯着苏真真面前的蒲团，金色的凤凰展翅飞翔，周围花团锦簇，若不仔细看，根本分不出这是一只八尾凤凰。八壹中文網
苏真真见他不没有动，还疑惑了下，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心下一惊，下意识看向旁边的太常寺卿，他也意识到了蒲团的问题，当即跪下求饶：“皇上饶命！”
收回极冷的视线，陈祺正要开口，苏真真假装讶异出声：“这蒲团瞧着有点不干净，大人命人重新换一套吧。”
太常寺卿何尝不明白这是苏贵妃在帮自己，赶紧顺驴下坡：“微臣这就亲自去换。”
赶紧起身收了蒲团，太常寺卿几乎是跑出去的，生怕皇帝降罪。
很快新的蒲团送过来，苏真真提醒：“皇上，不能耽误时辰，有什么事情，等祭拜完了再说。”
陈祺点头，继续跟着仪式走，旁边的太常寺卿劫后余生，浑身都是冷汗，感激的望着苏贵妃的侧脸，和祭祀有关的都不是小事，这次不是苏贵妃开口，自己不死估计也是流放。
约莫半个时辰后，终于走完了所有的祭拜仪式，陈祺望着大殿里的灵位，紧紧攥着手心，多年的酸楚委屈涌上心头，直到眼角余光看向身边神色肃穆的苏真真，怅然的心才逐渐安定。
太常寺卿也很有眼色，悄悄带着其他人退下，只留下了皇帝和苏贵妃二人。
没了旁人，苏真真才出声安慰：“晋西太后看到皇上现在这个样子，肯定会很欣慰的。”
哪怕知道她是客气的安抚，陈祺还是很开心，应了她，随后回头看向大殿之外：“朕没想到，连太常寺他们都敢安插人手进来。”
蒙着寒霜的眼眸透着肃杀的气息，苏真真这次没有出声阻止，毕竟这里可是陈氏皇族的地盘，外姓人插手，未免太不把皇帝放在眼里。
这件事很严重，陈祺亲自处理，身为贵妃的苏真真感觉很尴尬，便自请退下。
陈祺同意了，但在她要走的时候，突然说了句：“朕这辈子只带你来见母亲。”
这里并不是没有外人，最近的便是太常寺卿，他震惊皇帝说这话的目的，更震惊他隐藏极深的卑微，以至于他突然后悔，刚才就该找个借口走远点。
皇帝这话的意思，是暗示苏贵妃便是以后的皇后。
他不敢问，也不想听，但只能努力装成隐形人。
“皇上，这次我哥出面，其实是左大人的意思，我只是顺水推舟。”苏真真实在无法承受他的真心，只能僵硬的解释。
陈祺哪里不清楚，微微笑道：“我知道，但我也知道，你一直在查母亲和太后的事情，或许没有左敬，但以后这件事你还是会做的对吗？”
苏真真没有回话，她默认了，眼睁睁的看着陈祺眼里逐渐闪烁起光彩来，她转头看向太常寺卿：“大人，麻烦你了，在皇陵出的事就在皇陵解决吧。”
太常寺卿诚惶诚恐的弓腰回禀：“微臣遵旨。”
离开了晋西太后的供奉大殿，苏真真来到了皇陵行宫里休息，进了屋子，关上门后，转身就看着里间的人道：“你可以去了，皇上目前专心在处理太常寺的内奸，我已经替你安排好了，你这边速战速决，尽快离开，以免留下后患。”
许错穿着太监的衣裳走出来，是一张陌生的脸，他跪下磕了三个头：“我许错这辈子替娘娘赴汤蹈火！”
“去吧。”苏真真没有回应他的话，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呢。
这次皇陵很突然，安排苏真真陪同也在意料之外，有什么变动一查就能清楚，陈祺自然也很快活捉了内奸，审讯后直接全族午门斩首。
事情解决得又快又顺利，陈祺过来行宫时，也才过了大半个时辰。
苏真真刚好睡醒，也没有问他怎么处理的，只说了句：“皇上既然来了，不如也去看看先皇？”
陈祺沉默着，他对先皇谈不上感情，又因为五王之乱导致了太后选中了他，以至于母亲被逼死，从此以后，他对这个所谓的父皇，只有恨意。
“皇上如今的确羽翼丰满，太后有所颓势，谢家内部也有分歧，但是皇上若是能争取到国公爷的支持，哪怕只是明面上的支持，皇上以后的路也要好走很多。”
这次出发前，苏真真从周毓麟那里得到消息，国公爷的态度有所松动，但对前太子妃也就是他最疼爱的小女儿，始终耿耿于怀。
有一部分原因是后悔将女儿嫁给前太子，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保全国公府，彻底和女儿割席，最后他心里始终不认同陈祺，觉得他手段太过狠辣，对先皇也毫无敬意，这次是他多年不肯出仕的主因。
国公府曾经是权势和声望，是如今谢家和顾家加起来赶不上的，国公爷自然也不会是个简单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