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妃忽然明白了什么，突然抓着周毓麟的胳膊问：“所以你现在大理寺卿的位置是她帮你坐稳的？那你和我说的后续去吏部也是她的建议？”
很多事情并不合适在这个时候说，所以周毓麟只是简单应了声，然后追了出去，苏真真每次来找他，必然是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当面说清楚。
现在因为母亲的强势介入，导致他只知道了个大概，所以还是得跟过去问清楚才行。
离开了别院，苏真真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站在小门等着，直到周毓麟过来。
“怎么临时决定要亲自过去？”
“自从谢明芳失踪后，他再也没有送消息回来过，谢丞相虽然回京，能说明谢明芳没有生命危险，但应该还有我们不知道的事情，我想亲自过去看看。”
烛火闪动，灯笼投下来的橘色光线，落在苏真真的脸上，仿佛罩着上了一层轻纱，遮掩住了她眼眸中潜藏的情绪。
苏真真回头看向皇宫的方向，高耸巍峨的宫殿灯火通明，驱散了连日来的阴雨连绵的光辉：“我很久都没有离开过这里了，想出去看看。”
周毓麟瞬间明白她的意思，抬手作揖，送她上车，目送马车消失在巷子尽头。
身后子墨提醒他，明天顾元卿还要回来，他手下的几个粮仓今晚动静有点大，这两天可能会生事。
正当周毓麟要转身回去时，忽然又回首，望着对面的墙头，是错觉吗？
似乎有人刚才从这里走了。
进了院子，周毓麟有点不放心，和子墨交代了下，就另外的小门离开。
马车里，苏真真抬手摸了摸脖子，意有所指的喃喃：“我做过一个噩梦，陈祺差点掐死我，结果醒来，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和之前的噩梦不一样，这个噩梦太真实了。”
她转头看向身边的荧光，面色紧张，手指也在不自觉微微发颤。
苏真真露出微笑，伸手过去，握住荧光发颤的手，低声安抚：“别怕，以后不会了，我都知道了……”
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情，荧光扑进苏真真怀里，一抽一抽的哭起来，泪水浸湿肩头的薄衫，带着凉意侵入骨髓。
轻轻拍着荧光的后背，苏真真看了眼晃动的车帘，偶然能瞥见车外浓郁的夜色，黑不见底，陈祺是什么样的人，他经历过什么，没有人比自己更清楚。
到了宅子门口，苏真真替荧光擦干眼泪，整理下仪容，随后走下马车，和车夫交代了下，他就驾着马车离去。
拿出钥匙开锁，荧光推门让路，苏真真抬脚进去，环顾院子四周，自从她被冷嬷嬷带着走了这条路，这里就打扫得很整齐。
屋里亮着灯，苏真真进屋坐下，吩咐荧光去煮茶，自己从后屋里拿了棋盘出来摆好。
等到茶水送来，她就让荧光去屋外候着客人。
荧光不解，苏真真转头望着外面：“他会来的。”
门外有风声响起，门口投出去的光线里，出现了一道影子，很长很细，正在慢慢靠近。
荧光闻声赶紧出屋去，抬头看见了来人，瞳孔震惊，紧接着躬身问好。
来人自然是陈祺，身边还跟着周怀，他们出现在门口，苏真真闻声望去，眼里有惊讶一闪而逝：“原来是你。”
这话是对周怀说的，苏真真知道陈祺来了，发现了这个地道，她还以为冷嬷嬷告诉陈祺的，没想到是周怀。
当然也不排除是冷嬷嬷故意泄密给周怀的，哪有这么凑巧，周怀进宫一趟，就知道了紫宸宫的密道。
周怀也不是蠢人，自然看出了苏真真的有恃无恐，心里不禁打鼓，这不会是个圈套吧……
转念又想到刚才他们亲眼看到苏贵妃从燕王府别院出来，还是走的小门，两人瞧着没有不合规矩的地方。
但深更半夜，孤男寡女，何况周毓麟最近还在拖延婚事，原因是什么，没有人比陈祺更清楚。
“皇上！你看到了！微臣没有说错吧！苏贵妃和周毓麟果然有苟且！”周怀迫不及待的想要给这俩人按上罪名。
陈祺瞪了他一眼，周怀立刻闭嘴。
留了周怀在外面，陈祺进屋关门，走到苏真真对面坐下，望着上面的残局，他认了出来，这是陈祺教她下棋的时候，头次没下完的局。
他露出不安的情绪，小声道歉：“对不起，我不该跟踪你的。”
四周很安静，周怀也没有走远，时刻关注着屋子里头的情况，听到这话，瞬间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朝里看去。
为什么不止质问，而是道歉？
苏真真伸手拿了一颗白子，下在了绝杀的位置，棋盘上局势瞬间逆转，原本占有优势的黑子立刻陷入囫囵。
“该道歉的是我，不该隐瞒你的，其实我并不是苏真真。”
“真真！”陈祺刚捏到黑子的手发紧，紧张得浑身都绷直了，刚才苏真真告诉燕王妃和周毓麟的话，他都听到了。
原以为他还有时间，没想到已经是穷途末路。
望着他手里的黑子，苏真真指了棋盘上三个可以下的位置：“皇上也不是不能赢，但是前几步已经走错了，就没有回头的机会。”
见他迟迟不下手，苏真真起身，拿了黑子替他补上最好的位置，然后她在下一手，如此来回三手，黑子彻底败落，满盘皆输。
苏真真坐下，望着陈祺脸上的面具苦笑：“皇上也体会到了，我当初的辛苦吧，演戏是个很辛苦的事情，你喜欢我，也摸索到了我会对什么样的你心软，但人总有累的时候，一个微不足道的破绽就够了。”
见陈祺依然不回应，她也累了，直接摊牌：“皇上，放我走吧。”
陈祺眸中紧张和不安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晕染不开的黑，他指尖松开，手里捏着黑子哐当落在地上。
他轻笑两声，眼神尽是偏执，直接挥手，将棋盘上的所有棋子扫落，乒铃乓啷吓了屋外的两人一跳。
陈祺起身，抓起一把黑子洒在棋盘上，弯腰扣住苏真真的手腕：“朕到底要变成什么样的人，你才肯留下来？”